庙里的群丐忽然纷纷跳起来，化作了冲锋陷阵的骑士，蜂拥着向庙门口奔去。巴金轮只觉得眼前一，方才还吊儿郎当翘着二郎腿的萧三也已经没了影。

萧三嘴里塞着个包子，手里还拿了个包子，两眼都美得眯成了缝，“我说小五……嘛唔……你今天算有进步了，至少能抢到个馒头了。”

嘭——包子铺伙计举着一根胳膊粗的木棍，狠狠地敲在巴金轮的小腿胫骨上，“哪来的乞丐，懂不懂规矩，饿了去城北周大善人设的粥铺讨粥去，来这里作死啊，快滚！”

见四下无人，他从地上捡起个石块，开始在墙角用力刻起来，他按照王命徒之前教他的，先是刻了个合欢谷门内的暗记，这暗记大致说明了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接着他又画了只栩栩如生的小乌龟，在那乌龟的嘴上打了一个大大的x。

萧三凑过来在他耳旁低声说道，“听说啊，被淫贼给坏了身子，又被人贩子卖到东瀛去了！”

待巴金轮拖着一瘸一拐的伤腿跑出庙外，就见陈叔端着个大木盆，盆底静静地躺着最后一个干瘪的馒头。

“来咯——”

巴金轮其实心里早眼馋那包子，也就不谦让地接了过来。

“为啥？”

“大老爷福寿安康，长命百岁……”两人有气无力地回应着，这一上午，铜钱倒是赚了不少，可疑的人却没见一个。

他并没有福气吃到那个肉包子，因为眼看那包子就要滚到他身边的时候，一条大黑狗呼啸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嗷呜一口叼走了包子，惹得那伙计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恩，莫言——归，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应该能看明白吧。”他自言自语道，既然已经出城无望，他便在各处留下这样的暗记，以期那位莫师姐哪天能看到这个记号。

第二日清早，巴金轮和萧三分为一组，老陈给他们安排的任务，是盯紧了盘门路上一间唤作满堂红的赌坊。他俩每人领了一个破碗，一根竹竿，便蹲到满堂红的对面，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物在赌坊门口进进出出。

巴金轮悻悻地放下了手，“这馒头是陈叔的……”

“没……没说啥，”巴金轮打了个哈哈把话给扯开了，“这小妞到底怎么了？”

听陈叔这么一说，巴金轮喜滋滋地捧着馒头跑到了水缸边，拿个破碗盛了一大碗凉水，蹲在台阶边大嚼起来。

他不死心地偷偷到城门附近查探了一番，果然城门紧闭，大队的兵丁拱卫着城门，如临大敌。很快，便有锦衣卫上前对行人挨个盘问，巴金轮只得用衣领捂着被打肿的脸，灰溜溜地去往人烟稀少之处。

巴金轮一把推了回去，“你小五哥从来不和小孩子抢东西吃，一边玩去。”

“美个屁，没胸，没屁股，涩得很。”巴金轮听得直翻白眼，鬼使神差地便把老王那句点评给带了出来。

“大侠们都在商量着如何救人，咱们这些小虾米，就是负责探察敌情什么的。明儿咱们就管好城南这一片，就算是只耗子路过，也得数清它尾巴上到底几根毛！”

巴金轮左腿上一阵剧痛，也不知道腿骨是不是被敲裂了，整个人倏地就瘫软了下去，连争辩一句自己不是乞丐的力气都没有。

自他进了苏州城，眼看大半日过去了，除了与王命徒在怡情楼喝了半壶酒，自己是滴米未进，加之他一路狂奔，又挨了顿胖揍，这会真是饿的饥肠辘辘。

萧三坐在巴金轮旁边，瘦削的身子靠在柱子上，正一颠一颠地翘着二郎腿，“小五，我说一会你可得机灵点，手一慢可就什么都没了。”

萧三抬起一张仰慕的脸，用手比划着，“又白又嫩，像一个好大的馍那么美……”

二十多个乞丐齐齐坐成三排，不约而同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看着庙外。巴金轮坐在后排最靠边的位置，脖子也伸得老长。

只见巴金轮弓着身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刚刚走进赌坊的白衣公子，这神态，便如一只正在捕食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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