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血契，现在也一知半解。他不知道人间帝王的契约有多重，只沉浸在长生和坐拥江山的喜悦里。现在想来他有些后悔，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都会想起碧归尘说的那句话，帝星，已经落了。

冥宵国风调雨顺多年，难得遇上的天灾也多是干旱之类，并不严重。也许安顺多年便会有灾，这灾，将预示之后的飘摇和动荡。

“怕什么，只要大家都长生不死不就可以了？”

急报？任锦堂匆忙站起，“出了什么事？”

他不知道该恨谁，也许最该恨的是自己。他满脸痛苦地坐在书案前，看不进奏折，不知所措。胸口突然点点金光闪现，他深吸口气，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

慕容秋还想再说什么，来不及开口皇帝的圣旨便到了，果然如碧归尘所料，魏河水灾已达到前所未有的惨烈程度，皇帝请三皇子亲临慰民。

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满的？大概是某一年的某场大病之后。其实不过是普通的脾胃失调，只是耽搁太久腹痛难忍，吃什么吐什么，不吃难受，吃了更难受，太医还开玩笑地说他，“怎么能不吃东西，除非是神仙。”

直到那场大病之后，他的想法有了变化。如果有办法可以不生病，可以长生，又能坐拥江山，该有多好。小玉的出现给了他希望，但小玉只能承诺他长生，不能给他江山。他知道这是个选择题，你不可能同时拥有，只能舍其一，他一直挣扎在如何选择的困境里。谁知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两者都可以拥有，他高兴坏了，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与之结了血契。

蹇卦，有灾劫，不宜动，她又看了看远天那奇特的云彩。她算的是此刻的时运，如果她没有解错卦，看那天生异象，怕是有天灾出现。

“会吗？”慕容秋愣了愣，佩服起碧归尘的天马行空。

“你也看到了，天有异象，恐怕有灾。”

皇帝任锦堂自认为不是个小气的人，至少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不曾嫉妒过谁，也没有故意去伤害谁。他是大皇子，老二喜欢游山玩水，父皇也会派给他事做，交差后他总是消失无影。老三就更不用说，老早就进仙山修道去了。皇位无争，国泰民安，他觉得自己是时运比较好的那个。

皇帝的小心思全用在了圣旨上，之前说慕容秋已入仙山乃方外之人，宫内伺候的大多称呼他为道长，如今圣旨上又用了三皇子，表明他是皇家之人。还说三皇子自小仙缘深厚，此去一定能感动上苍，护佑圣川千万百姓。

故事无非是仙山怎么的灵秀，仙人怎么的清心寡欲，虽他们与红尘有隔，但却能长生不老。任锦堂也不是没有去过仙山，他曾经受父皇之命去浮世山探望过三弟。但他自幼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不觉得山中美景有何特别。

“或许这水灾，也与那妖魔之战有关？”碧归尘又想起了那抹极光。

任锦堂沉默了，他面无表情却心生恐惧，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已经不是纯粹的人类了，一步错步步错，他心头涌出些微的恨意。恨那些妖魔，也恨慕容秋，这偌大的江山，他凭什么危在旦夕时才出现。

“人间匆匆百年，我不可能一直当皇帝，否则定会被人当成妖怪。”

碧归尘看着远天之外的那抹云彩，陷入沉思。那是抹色彩艳丽的晚霞，不是火红色，倒很像极光，长长的尾巴拖得老远。她从袖中拿出卦牌，打乱后抽了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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