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能和尚摇了摇头，将那尾金鲤扔回水中，说道：“这一尾金鲤想在化龙，少不得要妨害数十尾普通鱼类之性命。你看似在放生，其实是在杀生。”

清风心里一紧，慌忙看向池中，担心真个有鱼儿被刺中。

悟能和尚将两尾鱼从竹竿上取下，俱都捏在手里，甩了甩，“通灵？呵呵，其实这种金鲤最是奸狡。仗着身有异彩，时常欺凌别的鱼类，抢食争窝之事没少干。”

清风最喜这等清幽隽永的声音，虽然挑着几乎与他齐高的木桶，仍是不由得心生喜悦。

清风也没有什么理由阻止一个吃货去追寻美食，只是祈求悟能师兄能够适可而止，别把鱼儿们都给杀了。

清风厌弃这腥味，死活不从。

令清风倍感惊讶的，有一尾居然是金色的鲤鱼，另一尾虽然色泽平常，但也颇为可爱。

悟能和尚看了看竿上的两尾鱼，递到清风身前，笑着说道：“若你要你放生一尾，你选哪一样？”

清风想了想，指着那尾金鲤，说道：“看这鱼好像通灵的样子，放了它吧。”

悟能和尚大摇其头，说道：“小道干真不会吃。此中灵水养的鱼，生吃才别有滋味。”

“那也不是师兄吃他们的理由啊。”清风眨着眼睛，看向悟能和尚。

悟能和尚目光紧盯着池中鱼，随口说道：“泉中水，每两个时辰换一次。如今水已浊，我们须再等一等。”

悟能和尚提了柴刀，走在前头，忽然伐了两根劲竹，切十字深叉握在手里。

“师兄，不先打好水吗？”清风想用别的话题转移悟能和尚的注意力，便开口问道。

清风只得摇头叹气，这个二师兄，真是够惫懒的。

清风显然觉得悟能和尚在胡说八道：“真的假的？书上都不是这么说的。”

纵有千万个，让鱼儿们活着的理由，但是想要吃它，只需要它好吃，这就够了。

人们追求美食，可不就是因为它们好吃么。

清风哦了一声，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悟能和尚呵呵一笑，说道：“你个小道士定是叫那些书给诓了。书里是不是常讲某某书生买得一尾金鲤，不忍食之，于是放生。不久之后，便有一美貌女子自称是龙女，来报书生之恩德？”

水清之下，人影倒映其中，却像是在天空中浮荡。

悟能和尚倒也乐得独吞。

方寸山后，有一涧清泉。

悟能和尚笑道：“是你放生他的，可不是我。”

石墩之间的空隔有些大，小道士身量又小，一步居然没办法迈过去。

清风看了看挑着的两桶水，说道：“那这两桶水怎么办？”

这几块石墩，并非一字排开，而是以北斗七星的样式，曲折弯绕。

“别东张西望。”悟能和尚探手捞回小道士的视线，用柴刀点了点老树桩，说道：“我说的是它。”

清风尴尬地点了点头，他看到的确实多半是此类的故事。

岸侧，俱是青树翠蔓，参差不齐，随风飘拂，一片幽然。

这时候，池中的鱼自以为没有了危险，便纷纷探出头来。

悟能和尚笑道：“这有什么惊讶的。世间万间，皆有灵性。久受熏陶，化作妖物又能有什么稀奇的。只不过，化妖对他们而言，也未必是个好事。”

迅如疾箭，扎进了清波之中。

刚趟过水池的小道士，走入其间，忽然觉得寒气透骨，浑身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清风挑着两桶水，问道：“师兄，那我先挑水回去喽？”

水池向西，有几块石墩浮出水面半尺。

清风看着这些鱼，还真希望悟能和尚不要捉到它们。

清风看着这齐脚跟的树桩，愣了半天，说道：“你开什么玩笑？”

苦恼半天，清风还是茫无头绪，若是跳得狠了，说不定就是桶翻人到的局面了。

悟能和尚哈哈大笑，朝清风竖了一个大拇指。

池水清洌，底下全是细碎的石子，透过水流看去，倒像是玉石珠宝，圆润可爱。

“因为它们好吃。”悟能和尚的答案显然不如清风所猜测的那样，但是却无懈可击。

池中鱼，也像是久经修持，居然有所感悟。

悟能和尚捉了那尾鱼，径直捡了块尖利的石片，把鳞片刮净，在水里清洗过后，便用柴刀把鱼肉片出来。又削了几根竹签，把鱼肉片串起来，就这样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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