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到这奇异的一幕,吴振的大脑短路了一刹那,放眼望去,地面早已铺了薄薄的一层灰色粉尘,他蓦然抬头。
坠下来的石.块如雨滴般砸在身上,却比雨更具声势和力量,密密麻麻的,十分急骤,短短十几秒过去,“雨”停了下来。
云在下“雨”,灰色的雨。
震起的灰尘四处飞舞,随着呼吸,鼻腔里灌进去很多尘土,吴振尽量放缓呼吸的节奏,强行忍住把它们咳出来的欲.望,现在还不算脱离危险,在他身上仿佛压着一座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个细微的动作就会要了他的命。
静止了一刻之后,大地开始持续剧烈地震动、摇晃,两人所能看见的一切都在不安地跳动、雀跃。
监室的墙壁上突然裂开,出现了一道狭长的裂纹,一道,两道,三道……数道裂缝飞快地攀爬延伸,三两秒内,整个监室布满了裂缝,然后便是一声震天巨响。
吴振抬腿只走了一步,忽然身子一软,扑向铁门,还好他急忙抓.住了小窗上的竖铁条,勉强把身体稳住。
吴振听到这话,才注意到王辉右腿脚踝处肿的高高的,充了气一样。
一连串奇怪的沉闷声音从铁门外传进来。
这间监室里关着十七人,刑期不等。最长的二十年,最短的只有一年,没想到今天来了个才五个月的,王辉看着吴振的背影,苦笑着摇头。
天上有云,灰色的云把天际遮得密实,看不到一丝的阳光,甚至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太阳。
除了王辉还在微微喘.息外,其余十五人全都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有几人的脸刚好对着吴振,于是,他看到了他们的脸,这几人的眼珠全都高高.凸起,面部肌肉诡异地扭曲在一起,整个脸庞呈死灰色。
吴振看着从天而降的灰色粉尘,想起了那些倒下的狱警和狱友,狱友们高.凸的眼珠、死灰色的脸,这些人倒下来之前应该都吸入过这些粉尘,都出现了咳嗽的症状,自己和王辉也是一样,只是目前两人还活着,那些人却倒下了,被钢筋水泥混凝土掩埋。
吴振一屁.股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牢头大哥,你吓死我了!”
吴振又开始咳嗽,大声地酣畅淋漓地咳嗽,鼻子里的浓稠异物被甩出,灰色的,带着血丝。
王辉愣了一愣,没明白自己吓他什么了,四处看了看,眼皮直抖,扶着右腿,慢慢坐下来,恰好坐在倒地的铁门上,拍了拍铁门,感叹地说道:“牢都没了,我还算个屁的牢头啊!可怜我这条腿,啧啧啧!这他.妈.的得有八级了吧?”
当愤怒的世界不再咆哮时,吴振猛然牙关紧.咬,头上青筋暴起,就在这个时候,巨大的疼痛从全身各处袭来,快要将他吞噬,可是,他笑了,我还活着,活着就好!
喉头突然一痛,吴振摊开左手掌,手心里一块嫣红。
襄城近郊,黄山监狱,男监室9号房。
吴振本来蹲在角落里,如今直接被砸得半躺在地,两只手举过头顶,手上传来厚重的压力,脸上黏糊糊的,不明液体一滴一滴淌下来,温热酥.麻。
第一天中午,他满心欢喜地去女朋友的公司接她,结果遇到一个对她死缠烂磨的大胖子,他眼睛一红,对着那张四五十岁的老脸,上去就是一巴掌。
吴振无法抬头,也听不出外面的人在哪个方向,只好用尽力气对着地面大吼,经过水泥板的震荡过滤,传到外面显得瓮声瓮气。
粉尘散尽,手心的灰色雪印记散发着豪光,之前吐在手上的那滩血如今一点痕迹都没有,手心很干净,除了那朵妖.艳的雪印记。
吴振打个寒颤,禁不住头皮发麻,浑身寒毛乍起,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怎么回事?
今天的天气很怪,没有似火的骄阳,却十分沉闷、湿热,让人昏昏沉沉,无精打采,做什么都没有兴致。
十七人,都在咳嗽。
“恐怕……不只是地震!”
“你小子命真大!”王辉看了看地上被吴振一下子翻过来的厚水泥板,纳闷地加上一句:“劲儿也挺大。”
隔着窗子,吴振看到空中四处飞扬的灰色粉尘,在走廊上,匆匆而过的狱警们都掩口咳嗽,没有一个人例外。
第二天,他收到法院的传票,莫名其妙地以被告的身份上了法庭,随后以故意伤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五个月。
这是一个血淋淋的人,手上、脸上全都被血覆盖,就像是糊了一层血浆,唯有那双眼珠子黑白分明,就在这时,血人对着吴振笑了笑,露出两排黄黄的大牙。
吴振的脸变得煞白,慢腾腾地坐回去,猛然张嘴,哇地一声大吐起来。
周围寂静无比,没有一丝声音,也没有光,吴振扭动酸麻的脖子,瞪大眼睛朝两边看了看,却是徒劳,眼皮渐渐沉重,无边无际的黑暗快要将他侵蚀。
借着天光,吴振从缝隙向外看,只见两条血迹斑斑的小.腿立在身前,其中一条弯曲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在他头顶上方,紧抓在水泥板上的两只手掌鲜血淋漓,滴答!一滴血刚好滴在吴振瞪大的眼珠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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