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是春季,但山崖间依旧是积雪未化。
“什么,流民?”这百户听后却喜悦起来,笑道:“老子正愁没有追到流贼,今天又赚不到砍头钱了,没想到银子自己送上门来了,百来人就是百来颗脑袋,这可是上千两的银子啊,发财了!”
“这条古道乃秦灭巴蜀时所开,是联通汉中与川东的要道,后因有了米仓道才被抛弃荒野,至今已是荆棘丛生、路毁道断,官兵和流贼应该不会到这里”。
一路过来,已经有许多人倒在了途中,要不是这深山中有些野物充饥,只怕早已经出现了人吃人的画面。
有的人甚至没有一件完整的衣服,有的人走着走着就倒在了路上再也站不起来。
“不冷了,可是爹爹”,二丫依旧是哆嗦着嘴,脸上的眼泪不知不觉地就流了下来。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明末乱世,许多官兵就如匪寇一般,甚至有的官兵比匪寇还狠,而且许多官兵往往会杀百姓来充数领赏,有的官兵甚至连秀才童生也不放过,还说:“借尔头颅换一顿酒喝。”
曾经常年经历过野外训练的杨明倒也不负众望,在他的管理指导下,这股流民虽然依旧是饥寒交迫,但失踪和饿死的人数大大减少。
杨明正安慰着满是恐慌与茫然的乡民们,就见云蝶又捧着清泉水,朝自己走来:“少爷,歇歇吧,明日再说话。”
当到了一平缓处停下歇息时,杨明再一次做了人员统计,却惊讶的发现这几天来除了冻死一个老人外,居然没人失踪。
其中,让人不解的是,一士兵一见到他们,就直接将一走在前面的乡民捅死在地。
这让从小就是孤儿,很少被人关爱的杨明十分感动。
杨明这几日细心地观察着这些流民,他们大都瘦弱不堪,食不果腹。
“爹!”二丫已经没有力气再哭出来,只是低声喊了一声就麻木地站在那里,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背后多了一件衣服,这件衣服很大也很漂亮。
这几天,杨明给这些乡民讲了不少有关明末的事,许多乡民也开始知道李自成和张献忠是何许人,也知道现在的大明江山已经是山河破碎风飘絮,而前面的路也不会一帆风顺。
他迫切地给这些懵懂无知的乡民,讲述有关这一带的地理气候,渐渐地,他也成为了这股流民的主心骨,走哪条路,在哪里停歇都由他决定。
这日初晨,旭日初升,绚丽的光芒从茫茫无际的云海间透射过来,映红了半边天。而天际边传来的鸡鸣声更是让杨明和众乡民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人群中,一叫二丫的小女孩正冷得瑟瑟发抖,嘴唇青紫,哆哆嗦嗦地喊道:“爹,我冷”。
也不知道这股流民能不能活下来,连杨明心里面也没底,不过他相信只要自己恢复过来,至少可以改变这些乡民们,漫无目的、散乱无序的迁徙状态。
只是,唯一不足的是,这秀才的身体太过虚弱,手无缚鸡之力,细胳膊细腿比女子还孱弱,相比于自己以前的孔武有力实在不是一个等级。
也不知道,是故意用黑泥抹了脸,还是天生如此,这云蝶似乎并不漂亮,只有那双大眼睛甚是明亮外,脸蛋却是黑黢黢的,但她无疑是一位世间最善良最体贴的女孩。
现在的他只能由两个乡民抬着走,一路上的吃喝也只能由这名叫云蝶的丫鬟伺候着。
杨明依稀记得从汉中逃往以来一直是这个女孩在照顾自己,不离不弃。
“少爷你别这样,你的病才好,可不能拿身体去暖她”,云蝶说着就把这二丫抢了过来:“还是让奴婢来吧。”
一支从陕西汉中一带,逃往而来的流民队伍,此刻也停留在了大巴山深处一不知名的山崖间。
铺满了残枝败叶的古道上,一衣裙残破的女孩,正用蕉叶盛着些许清泉,小心翼翼地朝一面色苍白的少年走来:“少爷,喝点水吧。”
不能再呆在山上了,得立即下山!
杨明能够体会得到云蝶对自己的关爱,深怕自己因多说了几句话而累着,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云蝶,少爷我好不容易有力气说话了,你就让我多说几句又如何?”
然而就在乡民们满怀欣喜地伴着远处的鸡鸣声到达山下时,就被一队官兵给发现了。
少年杨明气若无力地点了点头。
这些饥寒交迫的乡民并没有因此放弃,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有杨公子在,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杨明忙替她揩拭干净以免结成冰:“别哭,你爹爹他到了一个不会饿也不会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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