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匠点点头:“都是公地,但全废了,这么多年从来不见衙门的人来看过一眼。”
“好好!道长金口玉言,我一定遵从。”
朱道临点点头:“是真的,过几天我师叔就会发出消息,最迟下月中旬就要动工。”
朱道临停下脚步:“只要有力气,老实勤快,来五百个都不成问题,至于具体的酬劳,等我买下这片地方之后再商量,你看这么安排好不好?”
朱道临边说变退后两步,细细欣赏焕然一新的师叔形象,对自己的审美能力和目测的准确性非常满意。
“我们这些祖祖辈辈只有石匠手艺,没田没地也没地方去,只能继续留在这检点挑剩下的石头敲敲打打换点钱。五年前,沿着江畔还有五十多户人家,几年来为了生计陆陆续续搬到城里做苦力了,剩下我们两家人还在孤零零留下,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了,唉!”
朱道临停下脚步,依照老道的样子合手作揖,礼貌地大声通报:“打扰老哥了!在下是幕府山下紫阳观玄青道长的师侄,初来乍到不熟悉周围村落,所以冒昧前来拜访。”
“装一座还是连剩下的都带走?”朱道临周到地询问。
朱道临一听乐了,快手快脚将摆在外面的大座钟包好,放进原来的大木箱,盖得严严实实的,想了想觉得等会到了朝天宫还得搬上搬下,干脆不换上箱子里的新道袍了,略微整一下就扛着大木箱出门。
之前朱道临没留意过破烂道观的整体布局,现在才发现道观的占地面积不小,从最下方的百亩谷地尽头的台阶数起,直到最高处紧靠山体的半边坍塌后殿,被茂密衰草掩盖的台基明显分为三层,三层之间的垂直高度约二十米,首层台基的宽度足有一百二十余米,整片建筑从首层台基到最深处的坍塌后殿,前后深度高达百米以上。
“师叔,您进城去卖价值十万两银子的西洋大钟,竟然身穿打着补丁的破旧道袍,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你是偷来的呢……脱下吧,我在松江府上海县等红毛船消息的时候,特意按照您的身材请大师傅专门做了一套新袍子,还有这双千层底高腰缎面靴子和这顶华阳冠,也是在上海县城顺手买的,估计合适你……别发愣啊,来来,我帮你穿上,马车还在下面等着呢。”
“道长不会是闲得没事干,故意来消遣我吧?”石匠侧过方脑袋不满地看着朱道临。
朱道临连忙站起:“老哥放心吧,这事我答应了!不过你还没回答我刚才话呢,若是我买下这片地方,估计得多少银子?”
“哎哎!”车夫心头无比舒坦,对慷慨大方好说话的朱道临好感猛增,点头哈腰目送朱道临登上满是裂纹的台阶。
朱道临粗粗计算,紫阳观的建筑面积不低于二十亩,占地总面积至少一百五十亩以上,由此可见紫阳观昔日的兴盛与辉煌,怪不得玄青师叔为了重建紫阳观而苦苦蹉跎十几年。
朱道临离开之后,换上新靴子的老道立刻跑到光线充足的门边,睁大眼睛上下打量自己的新装,一边看,一边摸,嘴里啧啧称叹,最后摘下头上用细密的宝蓝色丝线和黑色马尾编制的华阳冠,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欣喜万分的石匠连忙致谢,恭恭敬敬将朱道临送出老远:“道长,我能不能多请几个以前的老伙计一起为你干活?”
一对衣衫单薄的中年夫妇和三个八到十二岁左右的孩子接连跑出来。
正午已过,朱道临匆匆返回道观,把装有大半锅冰冷稀粥的铁锅放到炭灰未熄的炉子上,又从碗架上黑乎乎的坛子里夹出半碗酸菜,这才脱去全身不合时宜的衣裤鞋子,捡起席子上皱巴巴的道袍穿上,蹲在炉子边盛满稀粥,就着酸菜稀里哗啦连喝三大碗,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来,略微整理脑袋上歪歪斜斜的华阳冠,捡起榻上的唐刀,掩上大门,径直朝江边宽阔采石场边沿的两户人家走去。
身材敦实面目淳朴的中年人连忙回礼,转过头悄悄吩咐自己女人快快去烧水泡茶,随后放心地邀请朱道临进屋歇息,三个孩子怯生生避开脸带微笑的朱道临,全都跑去伙房找妈妈了。
朱道临哪里肯让别人上去,但脸上却表现得非常平和:“你老在这稍等片刻,几十步路而已,我上去拿点东西就下来。”
十分钟不到,全副武装的朱道临登上山岗最高处,掏出望远镜开始细细观察十里范围内的山脉、江段、道路、村庄、行人、土地、河流和大小矮岗,这一看就足足看了两个多小时。
朱道临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滂湃的怨气瞬间充满胸膛,憋得他面红耳赤,却一句话也骂不出来,眼睁睁看着老道跳上牛车逐渐远去。
朱道临进入道观大门的时候,刚喝完两大碗稀粥的玄青道长正在换道袍,朱道临见状立刻到墙边打开最靠外的打木箱,翻动几下拉出大小四个牛皮纸袋,快步来到老道面前逐一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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