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冷汗湿透重衣,直欲仰面倒下,这一番问答竟比那夜怒海行舟更累,他不解为甚么洛青绫始终不说自己像谁,为甚么不将自己制住带走,这对她来说实在不费举手之力。
陈远一颗心砰砰乱跳,手心全是汗,他定了定神,问道:“与我何干,与你又何干?”
陈远拍案冷声道:“只恨我武功太低!”
漫天星光下,这白衣和尚渐渐远去了。
这声音低沉嘶哑,如一池淤泥,肮脏腐臭外,竟予以人隐隐的莲香气,香气中又有些甚么,却一时觉不出来。
陈远面无表情,这人接道:“我找到他时,他已经是奄奄一息,他抓着我的手,只来得及说了三个字……”
陈远下得床来,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月移影动,竹声婆娑,他转身道:“你说的是我?”
陈远缓缓走了几步,道:“依大师之见,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陈远不动声色,淡淡道:“哦?”
陈远还礼,全没听到自己身世的激动模样,轻轻道:“大师有何教我?”
洛青绫轻轻摇头,道:“现下还不能告诉你,总之你要相信,”她凝视着陈远双眼,柔声道:“我绝不会害你。”
陈远一时目瞪口呆,又觉不可思议:“风太师叔至少一百岁了,这青公主还不到二十,剑法竟似比太师叔更高!世上竟有如此……如此……”
这人低声道:“你命在旦夕,我来救你。”
陈远先是苦笑,融会贯通的剑法只是略有小成,不知多少人要气愤羞愧吐出血来?后又心下奇道:“我从小是个孤儿,自幼漂泊流浪,能像谁?”
定一面上隐有宝光,道:“你一走进环音谷,贫僧便认出来了,只因你的样貌与成王年轻时极为相像,几乎一模一样!”
陈远静静瞧着他,这人正是环音谷那八名弟子中的和尚。
定一手中佛珠渐缓,和声道:“五气散服用甚是简易,世子只需入定时,掺少许在香料中,嗅其香气,自收潜移默化之功,虽比不上先天食气术的神妙,却也有一两分意味,上益神意,下补精元,无损真气运转,远非寻常丹药可比。”
陈远轻轻点头,定一又道:“贫僧既能认出世子,成王与当今皇帝是同胞兄弟,那三位公主必然怀疑你的身份,只因当年传闻虽说王府没有一人逃出生天,实际上火窟中唯独没有发现世子的遗骸。”
她目中大有亲近之意,轻声道:“带你去金陵,只因你这张脸,像极了一个人。”
定一佛珠转的更急,上前一步低声道:“善哉!善哉!世子方才置诸死地而后生,突破任督,实是大智大勇之人,将来成就必然非凡,远超贫僧。只是,此举可一不可再,须知溺者多泳。”语中大有关切之意。
陈远默然,定一道:“洛华帝明白成王无辜之后,没有为王爷平反,密令六扇门彻查此事,遍搜天下,只是人海茫茫,诸葛神候与四大名捕虽然厉害,却也找不到一个婴儿。”
陈远沉吟良久,问道:“像谁?”
陈远忽地笑了笑,甚是凄凉,道:“我又不明皇帝为人,怎能猜出?还请大师赐教。”
定一垂首道:“罪过,罪过!洛华帝虽曾有言,若是能找回世子,必然善待于你,只是世子请想,如果你回到京师,最可能的下场是甚么?”
陈远面色渐转坚毅,道:“多谢大师!”
她抛过来一个玉色小袋,道:“这里面是一张千面童子制成的面具,明日你如决定不跟我们走,自己行走江湖时,万万要小心。”说到最后一句时,明月隐进云间,她人已不见,似是随着月光消失了。
屋中一片静默,似是能听到窗前月光脉脉流动的声音。
雾中红光大盛,冷冷道:“救世子!”
陈远垂首半晌,定一又道:“世子突破先天后,请往莆田南少林一行,贫僧定当尽数以告。”
——我相信你,我更想知道。
这人定定瞧着他,道:“是的,你,陈远,正是成王世子!”
陈远深深吸口气,缓缓道:“略有耳闻,与我何干?”
明月巡天,清风徘徊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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