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昆听闻,暗想,这潘金莲到底是何方神圣。引得两大富户为之倾倒,丈夫因她殒命,想必真有妲己之魅惑,西子之绝色啊。我此来本就要见她,如今倒是片刻都不愿意迟疑了。因道:“哦,倒是愿意一见,你且将她引来。”
知府与县令都懵了。柳昆明里是在出题,暗里却是话中有话,指责梁文真,你这厮,真是无礼,敢让本官久等,如今要与本官“作对”,真是斗胆。
樊胜得了御史的命令,差人叫来了潘金莲。
“这潘金莲有一金兰姐妹,功夫了得。又与潘金莲的情郎梁文真交好,怕是梁氏的细作,谁要想打这潘金莲的主意,她定会从中作梗。”樊胜道,言下之意,便是要御史先除了方琴这个祸害。
“且慢,”柳昆道,将那筷子往碗上一搁,道,“我这里有一联,不知梁大官人能否对出。”
一席酒吃到最后,梁文真始终怀揣心事。见已是杯盘狼藉,怕错失良机,这才一横心,道:“在下有一事,想向诸大人打探,不置可否指点一二。”
知府与知县都暗笑,你这厮,不识好歹,不知见好就收,如今吃亏了不是,真是活该。
这一联,比起上一联来,难度陡增。既从拆字的角度,道出“氷冷酒”这三字的形体特征,又犹言:你虽请我吃酒,却不诚心。你的心意如同这酒一般氷冷。
这潘金莲将被调往他处,梁文真又如何应对,且听下回分解。
知府与县令听了,心中暗暗叫绝。梁文真也是借物喻人,指桑骂槐,说,你堂堂一个御史,竟是这般小肚鸡肠,毫无度量,满肚坏水。可这般针锋相对,御史不会记他一笔吗?这可真难说。
“好,我就以房中之物出对,你任意发挥。三对你能对出其二,我甘拜下风。”御史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柳昆心头暗想一番,计上心来。
“这第二联便是,”御史且说且在桌上比划,道,“氷(冰的异体)冷酒一点两点三点。”
县令起身回礼,知府也以微笑示意,但御史却白了梁文真一眼,心中很是不快。知府道:“此位是御史柳昆柳大人,请梁大官人见过柳大人。”
酒席上爆发一阵哄笑,气氛斗转,众人喜上眉梢,觥筹交错,各相应酬。梁文真哪里来的信心,竟敢接下御史的文招,对起对联来。乃是他多了上千年的见识,后人在网上早已将历史上的一些名对难对汇总,到处传播,梁文真读的还不少呢。
“但是。”梁文真话锋一转,嘴角微扬,众人顿时错愕,目瞪口呆看了他。
潘金莲低头徐行,满面惶恐,行至御史跟前,行礼道:“奴家见过大人。”那般轻盈体态,优雅举止,已然令御史砰然心动。
梁文真不卑不亢,兀自走过去,坐下来,再以微笑以示抱歉,又拿起筷子,对众人道:“请。”宴席继续,梁文真自去拿那酒壶。
梁文真察言观色,丝丝入扣,将柳昆的一点儿小变化,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知此事定有蹊跷,顿觉焦急。
“柳大人且出题,在下愿意一试。”梁文真道,“柳大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败在大人手上,也是虽败犹荣。”
樊胜自那次打潘金莲主意不成,被方琴教训一通之后,不知悔改,却想着伺机报复。如今,他想将这潘金莲推荐与御史,御史见得这般色艺双绝之女子,必然心动,将她调遣走,也不无可能,如此正好眼不见为净。
梁文真略一思忖,道:“这个挺难的。”御史越发神气,知府与县令也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众人笑道:“但说无妨,当尽绵力。”
“但说无妨。”柳昆都未正眼看他一眼,只冷冷说了一句。
柳昆一听,脸色骤变,却立马和颜悦色道:“这个不知啊。”心中却想,我有意与你交好,怎奈道不同,不相与谋。愿自求多福吧。
梁文真派车马到府衙将御史一干人等都接到了真功夫,自己另驾了马车前去。谁知路上出了点事故,晚了些时辰。
“那小的就得罪了,”梁文真微笑了一下,道,“平头锁子却从肚里生锈。各位大人,如此对仗不知是否可行。”
知府与县令见御史似乎并无怪罪之心,替梁文真松了一口气。梁文真却再次拿起酒壶,道:“在下因事耽搁,在此敬诸位一杯酒,以示谢罪。”语毕,从御史到知府,再到县令,一一斟了酒。
一阵官场繁絮,管事的退下,乐音戛然而止。柳昆放眼望去,却见乐师走了过来,作揖道:“大人,在下樊胜,是阳谷教乐坊的乐师,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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