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去院子里查看,陶缸是空的,里头一滴水也没有。抬头看了看有两人高的青砖院墙,她心中跃跃欲试:唔,难道说今晚要姐爬墙去外面的池塘里洗澡?
张师叔最烦这些俗物。但是,他身为师长,又不得不出面,便耐住性子,象征性的清点了一下:两套小小的粗布衣履鞋袜、菜干一把、粮米油盐若干、锅碗等若干。
“怪不得敢露天放着,也不怕风吹雨打的锈坏了。”沐晚恍然大悟。陈关渡的护城河,以及护城河之上的十二座铁板桥是大周之最。前世,沐晚从未离开过京城,只是从一些描写大周地理风貌的闲书上读过相关记载。她读后,还曾感叹‘文人好夸张,言之过甚’。世上城门千百座,哪有能超过京城的?如今,亲自临其境,方知书上的描写远不及实际之雄伟壮观。足以见,前世的她号称“京城第一才女”,也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眼界与心境皆犹似井底之蛙。
一行三人沿着三尺来宽的石板路,越走越幽静。
“那便是三水观了。”张师叔领着沐晚走在树荫之下,不紧不慢的介绍道,“道观一般建在山水之间,鲜有建立在凡尘俗世之中的。三水观最初是座英烈祠,是大周开国帝王为供奉攻占陈关渡阵亡的将士而修建的。三百多年过去了,这里香火一直旺盛得很,经后世之人多次扩建,渐渐成了一座大道观。观名也变成了现在的三水观。”
师叔侄俩低调行事,混在进城的车水马龙里进了城。
好香的荷!沐晚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院墙外面张望。
写完后,他收了笔,慢悠悠的说道:“张道友,你们师徒二人直接去黄字院找王院主即可。黄字院十号位置比较偏远,这一个月里,你们也不必去前殿做功课。”
“你不妨说说看。”年轻道人点了点头。
沐晚在一旁暗地里撇了撇嘴:就这点子东西,顶上天去最多能值个二两银子。
磨磨叽叽的,张师叔在一旁不耐烦了,从袖子里摸出一块三四两的碎银子,塞给年轻道士:“我们从京城过来,小孩子特别耗衣物。她之前带的衣服几乎都磨损尽了。烦请道友再帮忙添置两身换洗的衣履鞋袜。另外,我们带的干粮和锅碗炊具在进城之前都送给了借宿的庄户人家,也烦请道友再帮忙添置一套。”他们有辟谷丹,根本就用不着开伙做饭。所以,除了沐晚的衣物,其余的全只是幌子而已。哪里用得着这般详尽!
张师叔指了指沐晚,神色淡漠的说道:“我从今晚开始要闭关清修。明早,你把东西交给她就行。”
乘“号房老爷”打揖回礼的工夫,沐晚冲他飞快的眨巴一下大杏眼。前世,她没住过道观,却去庙里拜过菩萨。在庙里,只要给了足够的银子,不论和尚还是尼姑都会大开方便之门的。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道士、和尚、尼姑亦是不能免俗也。
“柴火要到明天早上才有。如果道友需要,我还可以一并送些新鲜的果蔬过来。”见张师叔二话不说,照单全收了,年轻道士的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俗世之中,确实难以寻到这样一处修心养性的所在。”张师叔带着沐晚直接去偏殿的迎宾房挂单。
沐晚推开绿漆房门。房间狭小,若是多站三两个人便转不过弯来。里头的陈设甚是简朴:绿色的木格子窗糊着月白色的窗纸。窗下,三面靠墙的摆着一张三尺来宽的竹床。床上仅有一布衾、一木枕而已。靠里边的床头旁有一个三尺来高的矮竹柜。柜顶摆着一盏油碗灯。碗里还有大半的灯油。灯旁放着一个火折子。
说着说着,三水观到了。
怪不得师叔侄二人穿着不俗,却连件包袱行李都没有。年轻道士掂了掂碎银,点头应下。
挂单之后,吃食住宿都是全免费的。张师叔在“号房老爷”填写单子之前,递了一个十两的银元宝过去:“童儿顽劣,烦请号房老爷安排一个僻静的小院子。”心里甭掉有多窝火了:好好的旅舍不让住,非得让挂单。清玉师叔可真会折腾人!
城门外的护城河起码有五十丈宽,其规模竟远远超过京城的护城河。护城河上架有三座巨大的铁板桥,靠外的那一端皆拴有四根黑黝黝的精铁索链。每根铁索比成年男子的胳膊还要粗。此时,两座收起,唯有最左边的那铁桥被放下。车马、行人都是从这座铁桥上进出。一队黑铠长枪士兵共十人,分站在铁桥入口的两边,注视着过往路人。
盛夏时节,又刚过晌午,城内房屋、人口稠密,这个时候,正是一天当中最燥热的时候,远不及城外的凉爽。过了城门,越往城内,道路两旁的酒肆店铺越多,然而,路上行人不多,且大多步履匆匆,是以,大多数的店铺里只有几个小伙计闲坐,并无客人光顾。
“是。”沐晚本来芯子里就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现在又身怀炼气二层的修为,独处什么的,完全没压力。再者,自从进观后,她一路上也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没少暗中观察。三水观称得上是真正的清静修道之所,算是靠谱的。况且,她会深居简出,只是十来天而已,想来也不会碰上什么麻烦。
树林正中有一条丈二宽、青石板铺就的甬道。红漆碧瓦的观门便静立在甬道的尽头。
后院比前院大很多,规划得井然有序,一大片青砖小院按天、地、玄、黄,被狭窄的青石巷道划分成为四块。走了大约半柱香的工夫,年轻道士终于在最端头那道半旧的竹门前站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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