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来享一把推开他,大喝着,“搜,给我全城搜”
县衙里,十来个衙役手拿朴刀,在门后站成个半圆,脚下发颤,看着冲进来的顺军,不知如何是好。
李来享终于走进了怀宁城,只不过这样大摇大摆地进来他一点成功的喜悦都没有,相反还有种被人戏耍的难堪。
“来,将此物连夜送往西安,亲手交于我义父李过将军,一路小心”
王岚平笑了笑,“怀宁城他想要,但真正让他难堪的是我,我不死他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一根根攀城钩被扔上城头,顺着绳子,各处城墙上已经陆续上来上百人,就在众人奇怪为何没人防守时,就听有人喊了起来,“大家快看,城墙上全是草人”
一声令下,三千将士掂脚躬身,不敢多发出一丝声音,鱼贯出了营门。
此时的怀宁县衙里一片黑暗,大门紧闭,几个顺军正用刚刚从一商户家拆来的大木梁一次次地撞击着县衙大门。
王岚平将所有人在一个倒八字形的小山谷里埋伏下来,这是去追赶百姓的必经之路,山路上被堆了一堆砍伐的树木和就地寻来的石块,两边的山坡上,马摘铃,人禁声,周围只有吸吸嗦嗦的虫鸣声,一切安排妥当,只等有顺军追来。
消息很快传到了李来享耳朵里,他这个气呀,草人?怎么会是草人,明军呢?王岚平呢,我的六百匹战马呢?
郑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转念又道,“可将军你不是和他有过约定吗,和平交出怀宁,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抢在我们离开之前偷袭”
王岚平轻拍几下郑森的后背,轻声道,“胜者王侯败者寇,胜利者是不受别人指责的,现在你可能不明白,来日方长,你会慢慢明白这个歪理的”
“走东门出城了,出哪,不,不知道”县丞是真不知道。
王岚平双手靠在脑后,侧头看了郑森一眼,别看这位公子哥,将来的民族大英雄,此时此刻对战场上的尔虞我诈还不太明白,打仗哪有那么多规矩,只有你死我亡。
郑森一皱眉,“君子不是应行言合一吗,如此小人行径,岂是正人君子所为,哦将军,我失言了”
李来享微微一笑,看样子六百匹战马没有白舍,换来对方一个松懈的时机,此时不破城更待何时。
李来享抬眼看了他一下,“哦!知道了,去,叫旗牌官进来”
顺军摸到城下,城头还是死一般的沉寂,当然了,王岚平早就撤走了,怀宁城里现在一个守兵都没有,大顺军真是不嫌麻烦,那城门都没关,推开就能进,何必费这么多事。
如今顺军官兵里,处处都迷漫着一种声音,说大明都亡了,仗都打完了,钱也抢够了,该回老家置田置产,娶个媳妇买几个丫鬟过好日子了。
值事官在帐门口,想着要不要打扰。
县衙的大门和城门是不能比呢,也就十来几,就听咔嚓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大门应声而倒,顺军蜂涌而上。
这种声音越传越广,军心很受打击,这次在怀宁城一战就可见一斑,昔日那大顺军是何等的敢拼敢杀。
李来享径直去往县衙,这里是王岚平的临时城防大帐,院墙高耸,非一般百姓人家可比,如果有巷战,这县衙也足可算一小型堡垒。
李来享量这县丞也不敢撒谎,转身道,“轻骑营,随我去追”
怀宁城头依旧是火把通明,那一排排的草人整齐而立,好像对城外正在发生的事毫无察觉,这让悄悄摸过来的顺军欣喜不已。
一众小将对着李来享拱手行礼,“将军,下令吧,这次拿不下怀宁,我等提头来见”
“告诉我,王岚平呢,你们的王状元哪,城里的明军都去哪了?”李来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子时末,顺军营栅里的主将帐篷里的灯还亮着。
王岚平反转回身体,半靠半躺,说,“兵者,诡道也,宁可防而无用,也不可不防”
众衙役相互看了看,还是别作死了,明军都走了,咱还折腾个什么劲,一齐扔了刀,跪了下去。
有兵士上前取来,李来享展信一看,不禁是哈哈大笑,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将军可是想效木门张郃否?见好就收吧,不损将军英名。多谢将军马匹,助我日行八百,在下于金陵相侯,望兄早来,再决雌雄。
李来享虽然表面上不同意王岚平对大顺朝有国无税,有朝无制的指责,但实际这些大顺权力内部的种种不合适宜的事早就该改改了,迎了闯王就不用纳粮只能用于战时,治里天下时,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王岚平叹息一声,看来名将还真不是天生的,战争最好的老师只能是在战场上,再好的老师也教不出一个名将来。
顺军可不管你是兵还是衙役,手里有刀就是敌人,正要一涌而上将这十来个人剁成肉泥时。
李来享手一挥,“好,众位,庆功宴入城再摆,出发”
冲上城楼,李来享望着这一排排的‘明军守卫’浑身都在颤抖,脸上那道刀疤紧绷着,一众手下知趣地往边上退了几步。
李来享对王来岚一话切中大顺内部的时痹,很是意外,常不止一次在心里暗赞此人不仅统兵能力超凡脱俗,对这时政也颇具慧眼,他越是这么想,就越恨,明朝还有此等能人存于世,将是日后大顺的劲敌,不能招来所用,则必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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