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刚刚冲进城的顺军,瞬间就被一直蹲在城内的驽兵射翻一片,一排装箭,另一排射击,连着重复,入城的顺军成片倒下。
王岚平怒吼着,挥动手里的长枪,一次次将爬上城头的人给挑下去,但顺军那种视死如归的气势仍在激励着他们一个个前仆后继,死了便是解脱了,杀之难尽。
城外,去而复返的大顺军已经又一次冲到了城下,火油也在这时燃尽了,借着仅剩的几架长梯,争相恐后地往城头攀登,这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也没有后退的余地。
王岚平看了一眼宋大力,淡淡地说了句,“宋千户,跟着我王岚平留在这怀宁城,后悔吗?”
纵是这样,也不能打退顺军拿下怀宁城的决心,十多个顺兵脱下衣服,将衣服拧成长条,包在已经烧着只剩一根粗树干的破城锥之上,众人将衣条搭在肩膀上,抬起粗壮的树干,一次次撞向城门。
驽手们的短箭也用完了,只得扔下驽抽出腰刀和身后的大刀兵一起跟在王岚平身后,一步步地将涌进来的顺军砍翻在地,狭窄的城门被挤得满满当当,风字营和顺军完全挤在一起,只有众人手里的刀和枪仍在身体的缝隙间来回刺杀。
王岚平听到城门倒下的声音,也知大事不好,但凡事不到最后一刻他也不死心,他跑到城楼内侧,探头望了一眼城下,情势危急,他一抖长枪,“宋千户,城楼就交给你了”说着便要冲下城去支援。
王岚平也没工夫去理会他们,连台阶都没走,直接就从城楼上跳了下来,一枪将一名大顺给挑了个对穿,大喊着,“将他们杀出去”
天色渐暗,就在这时,一阵喊杀声自城西突然传了过来。
大顺军用来攀爬城墙的登城梯上也被大火吞噬,一架架坍塌在城墙下,原本已经攻上城头,只要再使最后一把力气,怀宁城被成了大顺军的囊中之物,但这把火已经将他们完全阻隔在城下,大批的顺军受不住烈火的炙烤和被这些大火中同伴的痛苦声的刺激,一批批,扔下武器就往回跑,那正是兵败如山倒,连伤兵也没人过问,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立在李来享身后的几十名他的贴身亲兵个个抽出马刀,“在!”
李来享咬牙切齿,抽出腰间的长剑,“亲卫何在?”
“推!”王岚平眯起眼,任火苗翻燎着额前的眉发,长枪的枪尖抵在一名浑身着火正惨叫连连的大顺军,将他推下城头。
顺军一见城门被攻破,顿时便如群鸟入林般,呐喊着朝城门涌了进来。
众衙役们早被这骇人的激战场面给吓得面无人色,听孔知县这一喊,转眼就一哄而散,也不知是去拼命还是逃命的,竟然慌不择路,沿着登城台阶,径直冲向了城门口,挤在乱军之中,腰里的朴刀还没抽出来就一个个被大顺军给砍得血肉横飞。
风字营长枪兵一齐动手,怀宁城的城头立时便如同下了一场火雨,一个个扭动四肢的‘火人’不断从城头被推落,落在城角,溅起一团烈火。
这时,孔如松知县眼含热泪来到王岚平身边,跪了下去,扯着王岚平的盔甲,哽咽着说,“将军你是大明难得的将才,万万不可在此害了性命,请将军以复兴大明为念,速速退走,图日后东山再起,匡复大明”
孔知县见王岚平意已决,便知劝不动,斩钉截铁地说,“将军不走,我一小小知县岂能贪生,令堂及芸娘一家,我已经派人从东门缒下,送他们出城了”
顿时,熊熊的烈火奔腾而起,从城头一直顺着城墙连成一片,黑烟滚滚,城墙转眼间便成一堵翻腾着烈焰的‘火墙’,瞬间便将在城上城下的顺军完全吞灭,那凄厉的哀号声如鬼似魅,听得人头皮阵阵发麻。
“可恨!”望着浓烟滚滚的怀宁城,李来享见到攻击又一次受阻,恨不得亲手活剐了守城的王岚平,他望着那一群群正如丧家之犬败退下来的顺军还有那些在城下烈火中哀嚎的兄弟,心中隐隐不忍,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一把火后,只剩累累白骨,那是何等的凄惨,但他明白,若是此是让他们退下来,那想再组织另一次冲锋将没有可能了,这些人都已经下破了胆,想破怀宁城只在此一举,纵然是上刀山下火坑,那也得咬咬牙顶上去。
城头上的石块还是不停地在宋千户的指挥下砸下去,四千多顺军全集中在城门口,退不走也进不来,如此惨烈的一战,纵是李来享这样久经战阵的老将,也知道消耗不起,但战事已经如此,唯有血战到底。
一声令下,李来享的五十名亲兵一齐催马涌出,朝溃败下来的顺军迎头冲了上去,连连斩杀十多名自己人,大喊着,“将军有令,临阵脱逃者,斩,回去!”
宋大力拎起一灌火油,用力地朝外城门洞里扔去,油撒火落,一团烈火从城门洞中涌出,那十多名推着破城锥的顺军,顷刻间便被烈火吞没。
正在激战中的王岚平回头一看,只见是孔知县带着数百名城内的老百姓,手里抱着石块,正朝城楼跑来。
宋大力叹息一声,脸上的鲜血顺着下巴上的胡须滴了下来,脸上浮现一丝悲凉,说,“末将前半生跟着左良玉总兵,总想着杀敌报国,纵横沙场,为自己挣些光宗耀宗的军功,只可惜左将军妒贤忌能,任人为亲,似我这等无名之辈纵是立有天大的军功,也终无出头之日,今天能跟着王状元在这怀宁城下一战,纵然身死,末将也有幸能借将军之名,足可名垂青史,不后悔”
看着对方去而复返,还没来得及欢呼又一次将顺军击退,风字营的将士们哭了,为城下烧焦的尸体,为还在燃烧的骷髅而哭,这一切谁看了不是胆颤心惊,也为去而复返还要一番拼杀,不到一方完全死净就不罢休而哭,但谁叫这是战场,这里每一丝怜悯都是奢侈的,唯一的语言只有已经卷了刃的刀和枪。
城楼上的宋大力抬眼一望,心中大喜,原来城西方向正有一支人马杀奔而来,军中大旗上赫然书有一个‘明’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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