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沈翩枝被耳旁的呼唤声吵醒。
迷茫中睁眼一看,贴身丫鬟珠儿正一脸担忧的望着她,手里捏着绢帕轻轻擦拭着她眼尾、脸颊。
“只是小睡一会儿,小姐怎么哭起来了?”
手帕是丝制的,从脸颊上划过,清清凉凉,触感十分清晰、真实,但沈翩枝如同木偶般呆坐着,看着她重回娇嫩的手,消化她死后重生的事实。
珠儿看她神色不对,想说些什么,马车却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我们先下车吧。”
沈翩枝依旧没有反应,由着珠儿将她扶下马车。
眼下应当是初春季节,头顶艳阳高照,屋檐上积雪化水滴滴下落。
沈翩枝两眼盯着地面,如同没有意识的傀儡,陷入沼泽中,被一点点吞没。
忽而,视线中多出了一双黑色软靴,紧接着,熟悉到刻骨铭心的嗓音响起。
“翩枝,你来了。”
翩枝……
原先的顾云峥,时常这样唤她。
沈翩枝心口蓦的一跳,缓缓抬起头来。
眼前男子,与她记忆中最后一幕一般无二,只是年轻了些,眉眼没有冰冷讥诮,甚至有几分暖意,噙着笑望她。
“顾……云铮……”
霎时间,仇恨如浪涛汹涌而来,直拍心口!
沈翩枝颤抖着唇,阔袖下的手,早已在掌心掐出血色。
顾云峥微愣,旋即笑看着她,朝她伸出手。
“还在气恼?从前都是唤我云铮哥哥的……”
啪——
伸在半空的手,被沈翩枝狠狠拍落。
她满眼厌恶,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朱唇冰冷的吐出三个字。
“别碰我!”
一声厉喝,街头一辆华盖马车缓缓停下,骨节均匀的手指撩起车帘,露出一双幽深的黑眸,朝沈翩枝方向望来。
周遭行人也纷纷驻足,围观起来。
“那不是相府千金小姐跟定安侯吗?传闻两人很恩爱,好事将近,怎么现在看来,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你知道什么,我可是听说,定安老侯爷死后,定安侯府现在一蹶不振,所以小定安侯一直缠着人家相府千金,想得到相爷的支持,可惜人家千金小姐看不上他,他一个侯爷在这儿死缠烂打呢……”
“噗嗤……堂堂侯爷,也会想吃软饭啊?”
左右人说话越来越难听,完全将顾云峥说成了一个不要脸的软饭男。
虽然顾云峥确实抱着这样的心思,但这样明明白白被人说出来,脸上难免有些挂不住,开始恼羞成怒。
“沈翩枝,你那日看到我跟安然,不过是个误会!你有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得这般难看吗?”他咬牙切齿道。
这话何其熟悉。
沈翩枝忆起,与顾云峥将定亲时,当日下午便见他跟沈安然在后花园相拥,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见被发现,顾云峥第二日就在揽月楼摆了一桌,带着沈安然齐齐跟她道歉解释,并连拍胸脯保证发誓,一心一意只爱她一人。
起初她是不信的,但是后来,她回府路上被人截杀,是顾云峥冒死救了她一命。
黑衣人穷追不舍,顾云峥带着她一路躲到了山里。
心里感动于顾云峥舍命救她,再加上原本就浓的情愫,二人便在山洞发生了关系,她不久后就查出来有孕。
顾云峥上门求亲,她爹不肯,让顾云峥滚,但顾云峥却说她有了他的孩子……
她爹本就积劳成疾,眼下听自己一向乖巧的女儿未婚先孕,坏了名声,更是气的一口血喷出,再不见她。
后来她忙于侯府事宜,与爹相见甚少,直至爹死……
现在想想,她有身孕的事还未告诉顾云峥,他如何知晓?
而且那日的黑衣人,也着实来的蹊跷……
往日情景重现,她怒火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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