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很耀眼,但在海水里待久了,仍开始感觉到寒冷,于是两人回到沙滩上,仰躺在潮湿的洁白细沙上,任由阳光将自己身上的水慢慢蒸发,顺便休息耳边只有海浪声风声,以及不时传来的海鸟鸣叫,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们在这个世界最角落的一座不知名孤岛,再也不会有人他们。阿汉转过头,见birdy正闭目养神,他的目光不由往下,欣赏着这具和自己一样年轻的肉体birdy赤裸的身子上沾满了细沙阿汉微微起身,像是在触碰一件艺术品般,小心翼翼地拨去那些白色细沙,birdy仍闭着眼也没有出声甚至,似乎有些享受这样的膜拜当阿汉的手来到他的大腿根部时,他也没有反抗或是拒绝,而是叹息般地轻轻吐了口气,接着微微仰起头感受着阿汉的手抚摸自己最敏感的部位阿汉俯身趴在他身上捉住他的手往自己胯下移去,他没有丝毫犹豫,照着阿汉的希望动作,这一次,没有狂暴的怒也没有难堪的歉疚更没有必须狠狠将自己所爱拒绝的痛苦与挣扎不舍,在这座世界的孤岛上,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能够在光天化日之下,自由相爱、自由碰触彼此,再也不用在乎其他人的眼光。
两具青春的男体渐渐交叠,唇与舌放肆彼此追逐,肉体与灵魂仿佛都在那一刻融合,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们怎么做,一切只是凭借着最原始的本能,想要取悦自己的爱人,想要让对方感到欢愉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疲累地暂停休息,阳光很温暖,阿汉抱着birdy的身体,头枕在他的胸膛上,闭着眼,听着胸腔底下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嘴角是许久未曾浮现的满足笑意简直就像一场梦。
而他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阿汉忽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让他惊醒的是一阵冰凉的海浪,涨潮了,他们已经被海水团围住birdy也跳了起来,回头抓起湿淋淋的衣服与书包两人赶紧跑到最近的一块礁岩上,反正衣服都湿了,他们也不急着穿上,光着身子坐在礁岩上,看着逐渐满溢上来的海水,有些不知所措。
“涨潮了,”阿汉说“怎么辨?”birdy问阿汉低下头海水不断冲打着他们坐着的这块礁岩,前后都已被海水淹没,快要没有立足之地了。
“唉,看来今天就是我们的世界末日了。”birdy夸张地叹了口气阿汉没说话“我还希望有一天,可以和我喜欢的人,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疯狂做爱!可惜没机会了,我们就要死了。”brdy凝望远方微笑着说阿汉凝望着他的侧脸,好想问:你喜欢的人,是谁?
是我吗?
是我吧?
我们刚刚不是触摸过彼此最私密的地方了吗?
阿汉很想确认,但问出口的却是:“怎么样的地方才特别?”“雪地,不然在沙漠里也可以!或是大瀑布旁!反正一定要是很特别的地方,一直做一直做,直到全身没力为止!”阿汉闭上眼,想像着birdy提到的那些地方,想像着他们俩疯狂做爱,一直做到世界末日为止。
“我们会死吗?”阿汉睁开眼,看着周围渐渐高升的海水这里不知道离最近的岸边有多远?
他和birdy都会游泳,要游回岸上,不是不可能,但这一刻他的心情却异常平静,想着,死了也不错至少不用烦恼以后该怎么办学业家人、工作、未来的人生,这些通通都可以不用管了。似乎感觉到气氛有些阴沉,birdy猛地站起身,双手叉腰,挺着胸膛,望向远方。
“你干嘛?”阿汉问“我看看能不能用我美丽的裸体,吸引别人来救我们?”birdy回答。
“小心吸引海鸥飞过来啄掉你那一根!”birdy身子似乎缩了一下,抬头望了望天空,叹口气,又坐了下来不知道等了多久,潮水仍然没有退去的迹象,birdy索性把头在阿汉大腿上,自己的下半身浸在海水里,然后从书包里抽出一盒烟,好不容易找到唯一一根还能点燃的烟,点燃后用力吸了一大口,把烟递给阿汉。
阿汉接过来,抽完一口,又还给他。
两个人默默地轮流抽着烟。
烟很快就抽完了,阿汉望着远方,喃喃“该不会真的没有人发现我们吧?”“那饿了怎么办?谁先吃谁?”birdy笑着说不开玩笑,他可真是饿了,想想他们一整天下来根本什么都没吃!
阿汉看了他一眼,忽然低下头在他身上咬了一口!birdybi呻吟了一声,阿汉又一口咬上他的乳尖,这次叫了出来“叫什么叫,不就我先吃掉你吗?”阿汉说。birdy笑着推开他,已经相当疲惫的两人打闹着互相咬了对方几口,直到birdy忽然身子一僵跳了起来,开始穿衣服。
“你怎么了?会冷吗?”阿汉有些莫名其妙。
“没有世界末日了。”birdy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阿汉还没意会过来,就见穿好衣服的bidy转过身,对着远方挥手大喊。
有一艘小船正从远方缓缓靠近,“年轻人!你们在干嘛?没有注意到涨潮了吗?”船朝他们喊。阿汉也赶紧起身穿好衣服,湿淋淋的衣服穿在身上,黏腻凉。忽然闯入的小船,打破了像梦境般的美好,让他们不得不回到现实。
那个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相爱的现实。阿汉偷瞄了birdy一眼,发现对方也正用略微尴尬的眼神瞧着他不见了。
曾经只属于他们的孤岛,不见了。
小船驶近,birdy故意搂住阿汉的肩膀,大声说:“联考加油考完我们再见面,好不好?先好好专心念书,就当是为了我?”现实如同一块巨石,瞬间压碎了柔软的梦境。阿汉看着birdy,也只能说:“好,说好的,我们一起去台北念大学,别忘了!”birdy用力点头,紧紧搂着阿汉的肩膀却没有转头再看他一眼那一年的联考,birdy落榜了阿汉则是勉强挤上一家台北私立大学的会计系那次从澎湖回来后,他和birdy便再也没有见过面当他得知birdy落榜的消息,并没有激动或是伤心,只有一种淡淡的说不上来该怎么形容的遗憾他当然曾经存着期望的,但是他已经明白,这个世界上很多期望都只是徒然而即使再失望,人也还是能继续活下去。
到台北读书的第一年,系上有一个学长近了起来,想从他身上学会如何写出一首歌。
但这种亲近仅仅只是出于仰慕,没有其他感情。
阿汉学会了如何隐藏,不再轻易在人面前显露真实的自己,因为他知道,那只会伤害自己,以及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日子过得很快,大一新鲜人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在暑假即将到来时,这个岛屿常见的夏季台风袭来,阿汉正冒着雷雨在回宿舍的路上,忽然感到皮带上的call机一阵震动。
他在路边一处电话亭前停下,收起早已被强风吹折的伞,顺便躲雨call机上显示的电话号码开头是04。
台中的区域码,却不是他家里的电话。
他若有所思,心里浮现一个人影,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但他还是回拨了。
公共电话的话筒里传来电话被接起的声音没有人出声阿汉只好问:“请问是不是有人call机?”话筒那一头仍是寂静无声,阿汉听着公共电话一秒秒吃钱的声音,本想上电话,犹豫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脱口说:“是birdy吗?”电话那头依旧没有人回答,但他听见了细微的呼吸声。
那个人仿佛因为听见了这个名字而显得激动阿汉猛地紧紧握住话筒心头像巨浪袭来般翻涌真的是他!
“你…还好吗?”阿汉放低了声音,怕对方听出自己连声音都在颤抖。
“还可以啊,”birdy疲惫的声音终于传来但接下来,阿汉脑袋一片空白,想了许久,才说:“好久不见“好久不见。”birdy说他看不到birdy,却可以感觉到birdy并不开心“你今年重考怎么样?有信心吗?”阿汉问能到台北来吗?这个问题,阿汉却没有问。
“不知道,birdy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所谓。
阿汉只好换个话题:“你家换电话了?”在高中的那个暑假,他们几乎天天通话,他闭着眼都能按出birdy家的电话号码如今回想也不过是两年前的事,却仿佛已经很遥远了。
“嗯,换了我爸说,一直有人打骚扰电话,打来却不说话”birdy说阿汉连忙澄清:“不是我喔!”“我知道birdy,”说阿汉可以想像电话那一头的birdy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birdy沉默下来,久久不见的两个人似乎已经找不到共同话题,但阿汉却不想就这么挂上电话“你在家?没出去?没去补习吗?”阿汉问“台风天不想出去”birdy说对啊阿汉看了一眼电话亭外的暴烈风雨他到底在想什么?“你不用上课?”birdy忽然问因为是长途电话,公共电话一块一块地吃钱,阿汉一面用脖子夹住电话,一面手忙脚乱地在背包里翻找零钱投入电话里。
“我刚好没课。”阿汉说birdy又不说话了咬咬牙,阿汉问:“你和班班还好吗?”分了。”阿汉一惊。
居然分手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阿汉问。
只听见birdy苦笑一声,说:“她说跟我在一起,很像琼瑶电影,很不真实”阿汉不解:“这不好吗?”“电影很梦幻,但现实很残酷啊。”birdy说得云淡风轻,但阿汉听不出来他是不是真的伤心。
可汉发现自己已经不那么了解birdy了“总之,她后来被一个流氓追走了,”birdy说,也不知是真是假又也许,只是一个玩笑。
但阿汉没有戳破,而是顺着他的话,笑着说:“流氓?你居然会输给流氓?你才是最流氓的那一个吧!”“说不定人家才懂得怎么真正对她好!”birdy自嘲地说“这是你的初吧?”阿汉说出口的同时,感觉到心口仍是一阵微微刺痛他怎么都没想过,原来有一天,他可以这平平淡淡地问起birdy的初那一场,他曾经以为自己该是主角的初恋。阿汉开始觉得冷了,浑身都已经被雨水淋湿,强劲的风不断吹来,他抱着话筒,蹲在地上缩着身子保暖,仍是舍不得放下话筒电话那头的birdy不再出声,仿佛这一场通话,就要到此结束了阿汉紧聚抓住那几乎要断掉的微弱联系,不死心地问:“我…我有个学长很会写歌,他最近写了一首歌,我很喜欢你要不要听听看?”“好啊”birdy很快回应“但他的demo我没有带在身上,我…我唱给你听好不好?”birdy说好。
阿汉还是记得那个承诺的。
他很想问,那birdy记得吗?
有一天,birdy拍电影他来写电影主题曲这是他第一次唱歌给birdy听寻找你…
他一开口就几乎走了音,但birdy没有笑他。
他深吸口气,继续往下唱。
那是一个关于失恋的故事。
被爱情遗弃的男孩,来到陌生的城市,却总在人来人往中不自觉地想起过去的那个身影思念,一直停驻。
回忆,让人频频回首过去恋人的名字仿佛刻印,已经深深烙在心上,一子都忘不不想让时间继续流逝,即使现在只剩下了思念,但他从不后悔。
阿汉另一只手抚住胸口,手掌轻轻扯住胸口处的衣服。
从来都没有忘,这一辈子也不可能会遗忘如果能够再来一次,他依旧会选择再爱阿汉哭了,哭得压抑,因为他要把歌继续唱完。
这次他第一次唱歌给birdy听,他知道,也是最后一次了。
再舍不得,也只能放手了。
他只希望,他爱过的那个男孩,能真的像飞鸟一样在天空翱翔而他,会一直记得抬起头,寻找那抹在天际间的自由身影。零钱一块一块掉落的声音像是节拍器,阿汉的歌声并不是那么好听,还因为哽咽而一直走音,他听见电话那头的birdy似乎在笑,过了一会儿,他听出来那也是哽咽的声音。
公共电话传来最后一声“喀”,话筒忽地陷入一片寂静。
零钱用完了。
他的歌还没有唱完,就这样被硬生生切断。他看着话筒,想着要不要冒雨去换零钱回来继续打给birdy继续唱完这首歌。
电话亭外风雨交加,如同他的内心。
但最终,他选择起身挂上了话筒。
他的动作很轻柔,仿佛怕伤害到电话,又仿佛怕打破什么,尽管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破了、断了,再也无法找回原来最初的模样他终于知道,不管从前在一起的日子有多快乐,如今他们已经是两条渐行渐远的平行线了。
走出电话亭的时候,他抹了抹脸,一片温热。
泪水与雨水很快混在了一起,他一步一步离开了电话亭一步一步,离开了他年少时最刻骨铭心的一场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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