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局势并不算难,只元清令两人不安罢了。元莞觉得此人不该留在临安城,心怀不轨的宗室子弟要么剥夺王位、要么赶出临安城,不能任由她在城内走动,要么就是赶回封地,山遥路远,不怕他做些什么。
元乔却藏着事,藏着想要与元莞并肩站在宫城的事,她不容许出差错,细枝末节都会去观察。
两人心思不同,但出发点都是一样。
元莞所言,必是她经过深思熟虑的,元乔会好好去听、好好去想,及时给她答复。
去封地搅乱静水,并不是太难,也令元清不能留在城内,且与德惠太后的嘱咐不相违背,她答应下来:“我令陈砚过去。”
此事事关重大,她只信任陈砚。
元乔答应后就沉默下来,将其中的细节复又想过一遍,抬眸就见元莞认真地看着她,“陛下心结可解了?”
“嗯。”元乔轻轻回应,移眸不与她对视,如何看都不自然。元莞忍不住凑近,抬起她的下颚,语气跟着冷了下来:“除我外,你不欠旁人的,更不需想着那些嘱咐。”
话虽是这般说,可细细想来,元乔并不欠她的,废帝一事换作任何人,都会去做。
元莞手劲略重,不经意间就掐疼了元乔,她被迫与元莞对视,叹道:“晓得,你弄疼我了。”
“疼了才好,疼了才记得。”元莞还是松开了手,见她下颚处红了,温柔地伸手给她揉揉,自顾自道:“我才是最重要的,对吗?”
若是往常,元乔必笑话她的。今日却不同,淡淡一笑,眸色温柔,附和她:“对,你最重要。”
得到她的回应,元莞释然了,什么都不在意,眯眼一笑,就咬上元乔的唇角。
*****
皇帝过继子嗣后,资善堂内其他几人坐不住了,本是同一战线的,如今最差、最不让人看重的元意欢当真成了皇帝的孩子,他们境地险矣。
元意欢搬去了延福宫,与皇帝同住一屋檐下,每日照旧去资善堂内听课,从未改变的是日日被先生学士骂。
本就是懒散的性子,又不爱听课,在几人眼中最差,奈何她命运好,羡慕不来的运气。
每日骂完之后,才被宫人乳娘抱回宫里,偶尔遇到皇帝,少不得再被说几句。
时间久了之后,练就一副厚皮囊,谁人骂都没有用。
皇帝忙于政事无暇管她,元莞在宫外也忙着自己的事,一道将她丢下,就养成了小魔王的性子。
起初两人恐她因父家之事而郁郁寡欢,做事便纵了几分,眼下就后悔了。
休沐之日,她跑去垂拱殿,坐在廊下御阶下,手中捧着点心,盯着来往宫人,寻着元莞的身影。
孤鹜在她身上看到几分元莞不讲理的影子,也不令人去赶她,装作没有看到,扬首看着虚空,与往来的朝臣大人打着招呼。
坐了半日后,点心也吃完了,元乔得空出来见她:“你小姑母今日不进宫。”
“今日休沐,她怎地不来,不休息吗?”难过的小孩子将手中剩下一半的点心递给元乔,“大姑母吃点心。”
元乔道:“下回休沐送你去见她。”
“大姑母说了好几个下回了。”意欢苦着一张小脸,拿自己手指头掰着算了算,算了半晌也没有算出来。
她苦恼,逗笑了周围的宫人内侍,元乔忍着笑意,故作严肃道:“你连这个都算不清楚,可有好好听学士的话?”
“我有好好听的,可是听了半天也听不懂。”意欢抓耳挠腮,将点心又夺了回来,胆大道:“你说谎,都好几个下回了。”
元乔道: “你若算清楚是几个下回,我便带你去见她。”
“唉,那我就不去了,大姑母再见。”
说完,抱着自己的点心一溜烟跑开了,选择了一条最简单的路。
元乔笑意微现,想起元莞好似数日未曾入宫,冬日就要到了,愈发寒冷,也不知她手臂可还疼。
想过一阵后,上官彧来禀事,将这些思绪暂时按下。
年底考核,亦是一件大事,上官彧将拟好的奏疏呈上,皇帝看过后,做了些更改,照旧发下去。
上官彧离开后,元乔得空,让孤鹜去请元莞入宫。
孤鹜晓得皇帝得空就不安生了,忙去请人。
到了元府扑空,人不在府上,元莞清晨就出府,未曾回来。
人请不到,照旧回宫复命。
白走一趟,元乔略显落寞,恰好魏国长公主来了。
两人许久未曾见面,魏国长公主面带笑意,元乔知晓她定为人做保山而来。
魏国长公主平日里无事,凑成几桩好姻缘后,就有人开始寻她做保山,平日里悠闲无事做,不知入宫是为何人而来。
寒暄几句后,元乔领着她一道坐下,道:“您近日身子可好?”
“挺好的,眼看到年底,豫王的孝期也到了。”魏国长公主慈眉善目,笑意深深,欣然开口。
元乔明白过来,却也装作不解:“是该到了,过了孝期也该就藩,朕这里压了些奏疏,都是为他就藩而来。”
魏国长公主点点头:“该就藩还是得就藩,免得落人话柄。不过豫王府没有女主人,又无父母,陛下该想想给他续弦的事。”
“孝期未过,怕是不妥。”元乔不肯。
魏国长公主又道:“孝期到了就该就藩,哪里还有时间。”
元乔听出些端倪来,装作一笑:“您怎地知晓孝期一过,就得就藩?”
“额、还不是听旁人说的。”魏国长公主笑意不自然。
“是元清去求您的?”元乔直戳重点。
被这么一问,魏国长公主就不再隐瞒,讪讪道:“他确有此意,想等着孝期一过就定下来,心中也喜欢得紧。”
“他说的是何人?”
“布苏的阿布郡主,我瞧着天真了些,怕是管不好王府的事,可他偏偏说就喜欢她身上的天真,您看?”
元乔眸色冷了下来,中秋宫宴为阿布郡主择婿,许多人都晓得,元清这就是坐不住了?
她摇首道:“早前我问过阿布郡主,奈何阿布郡主不同意,此事只能作罢。”
“这样啊……”魏国长公主唏嘘不已,涌起一阵阵失落,叹气道:“我瞧着元清话意好像喜欢得紧,不想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唉,我回去同他说说。”
“也可。”元乔起身,就要送客了。
魏国长公主唉声叹气地离开了,元乔也未曾相送,令孤鹜送她出西华门。
冬初之际,风愈发冷了,皇帝站在垂拱殿外,孤身萧瑟,望着虚空中的孤雁。
风从袖口吹进,刮过肌肤,吹得阵阵发冷,元乔似麻木一般长身玉立。
站了许久,直到孤鹜回来复命,她才开口:“豫王与魏国长公主何时见面的?”
“昨日里,豫王出府,直接去了魏国长公主府,待了半个时辰后就出府了。”孤鹜道。
“下去吧。”元乔没有再问,打发他下去。
冬日里黑得早,没过多久,日暮西垂,今日又是休沐,朝臣不会再来,她转身回殿。
踏入殿门之际,感到一阵莫名而来的孤寂,望着庄严、空荡荡的垂拱殿,不知怎地不想进去,跨过殿门的门槛又收了回来。
收回脚之际,在想元莞做什么,可曾回府了?
想着,心空了些。
这么多年来,她本是一人,直到元莞胡搅蛮缠地闯了进来,让她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情绪。
喜怒哀乐纵然有,可牵制着喜怒哀乐的又是什么样的感情。
大概是由心而生的感情。
她顿了顿,吩咐孤鹜:“备车马。”
孤鹜一怔:“去元府?”
皇帝没有回答,径直入宫更衣,他狐疑一阵,皇帝出宫只爱去一处,没有旁的地方。
车马出西华门时,天色漆黑了,走了不久就到元府,照旧从侧门而入,就见到猩红的灯笼挂在廊下。
举步入内至庭院前时,落霞匆匆来迎:“她方回来,在沐浴。”
“她今日去了哪里?”元乔不禁好奇,竟这时才回来。
落霞摇首:“奴也不知。”
不带落霞出门,约莫也不是好地方。元乔心中猜测,吩咐道:“领我去看看。”
“看什么?”落霞没明白过来,看她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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