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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刺杀

今夜陆连枝借故不来,必然同元莞去看灯了。

宫门已关,她倒也出不去了。

在窗下的小榻上浑浑噩噩睡了一夜,清晨之际,若竹来催,她才悠悠醒来,东方已露白。

朝后,宫人内报,陆连枝昨夜宿在元莞府上,至今还未曾离开。

元乔苍凉一笑,将宫人挥退。

陆连枝心性坚韧,怕是真的对元莞有意,她比周暨聪慧得多。

一连几日,陆连枝都留在府上,本是自由自在之人,没有拘束,亲尝感情,哪里会简单放弃。

就像曾经的元莞,哪怕隔着姑侄的名分,也总要试一试。

元乔多日未曾去理会此事,礼院的人将地图上的线路摸透之后,同陆家人一道离开,往布苏而去。

临行前,元乔亲自设宴践行,祝其一路顺畅。

今岁科考,天子门生,朝堂提拔一批新人,令沉闷的朝堂焕发新姿。

四月里的时候,慈安宫来报,刘氏病重,太医院倾巢而出去诊治。皇帝对这位阿嫂很看重,太医救治半月,疗效甚微,大有无力回天之势。

元乔心中不安,刘氏若死,元莞只怕最后一层束缚都失去了。

忍了几月后,她终是出宫去见元莞。

在府上照旧见到陆连枝,春末之际,两人在树下晒着玫瑰、芍药等各色花瓣,相处亦算融洽。

乍见皇帝到来,陆连枝揖礼问安,元莞倒是未曾动,将花晒好之后,才看向元乔。

元乔今日特意出宫,换了身家常服饰,深青色的裙裳,素净而端庄。

三人僵持在树下,陆连枝先道:“外间日头大,不若进屋饮茶?”

她态度举止都似主人家,元乔睨了元莞一眼,先行离开。元莞望着她消瘦的背影,舌尖轻抵牙齿,不知是何滋味。

陆连枝回头看她一眼:“你怎地不走?”

“走了。”元莞轻应一声。

屋内放着茶与甜点果子,细细数来,足有七八种,可见两人吃过点心后才去晒花瓣。

元乔一一扫过后才坐下,见陆连枝跟着进来,先道:“县主,我有话同元莞说。”

声音很轻,就像寻常一般,没来由地却让元莞心头一跳,她往里走了走,陆连枝看她一眼,默然退了出去。

元乔先道:“刘氏自那日后就一直染恙,太医道时日无多了。”

“她不过是自己吓自己,我未曾动手。”元莞解释,数日来她知晓刘氏的病是心病,亦知晓症结在她身上。然而知晓与劝慰又是两件事。

元乔坐在屋内,唇边浅淡的笑意温婉如旧,元莞若细细看去,会发现添了几分苍凉,她与元乔站得很近,却无旧日的心思。

几月来元乔忙于朝堂事,提拔新臣,安抚苏魏两党,多日不曾来见她。她也不会主动入宫,那道宫门就像是鸿沟,将两人隔开。

元乔忙碌多日,却有几分疲惫,眼下乌青以脂粉掩盖住,元莞抬眼就见到了。

元乔有些憔悴了,为帝者日日忙碌,大概都会如此。

可元乔这个皇帝做的不自在,她记得先帝为帝时的风光与恣意,挥斥方遒,不受拘束,可元乔顾忌太多,就会累。

元莞抬眼之际,元乔也在打量她,发觉她脸色好了很多,红润些许,如春日里的花,得到很好的照顾,

“我近日有些忙,你过得如何?”这话也不尽然,孤鹜在,府里的事都未曾瞒过她,然而她一字未问。

“很好。”元莞低下了头。

元乔忽而道:“刘氏一逝,你是否要离京?”

元莞的想法也只是在豫王死后才有的,豫王一死,她就急着想把刘氏除去,这样她就可安心离开,在外间游玩也好,还是择一地而居,过着平民百姓的日子,都可。

这些想法只是在心中萌生,并未经过深思,然而元乔察觉了,她不得不承认:“外间很美,想去看看。”

她忘了,元乔曾同她说过,今年会出京巡视。元乔却记得,但她没有开口,眼前的人安静如初,近三年的时日让她身上的戾气慢慢消散,变得愈发沉静。

元乔道:“我在十岁的时候,也有这个想法,可是德惠太后薨逝,我便打散了这般的心思。”

德惠太后一死,她便失去庇护,唯有依靠阿兄。那时阿兄亲自教她政事,日日将她带在身边,那股心思就不敢再有。

元莞不回答,神色与言辞都温和许多,元乔从中感觉出什么,这样的人无欲无求,反不如那时爱讥讽她。

元乔道:“你可要去看看刘氏?”

“不去。”元莞语气冰冷,骤然变了脸色,元乔不敢再提了,瞧着元莞阴沉之色,她知晓刘氏是自作孽,怨不得旁人。

两人静坐须臾,元乔要起身回宫,近日事多,她忙得不可开交,走了两步又折回身:“你要同她一道离开?”

她指的是陆连枝。元莞明白,出自本能地摇首:“不,我一人出去走走罢了。”

元乔展颜笑了,笑意清浅,心口处的压抑也散去很多,浑然轻松很多,就像多年棘手的政事迎刃而解,她温声道:“也好,早些回来。”

元莞不知她笑什么,偏头去看她,一双湛蓝的眼眸里,在清朗疏光下波光粼粼,使得元乔忍不住伸手去拍她额头:“瞧我做什么,早些回来。”

她又说了一句,元莞不得不点头,其实她并没有回来之意,眼下不过是敷衍罢了。

然而她的敷衍,令元乔展颜,一扫来时的阴霾。

元莞并非是忘旧的性子,倒底喜欢过元乔一回,见她展颜,也不好冷言相对,也会心软几分,“你当学学先帝,他做皇帝,比你快活多了。”

光是后宫就有不少。

元乔不想走了,同她说道:“如何快活?”

元莞说不出来了,望着她再次敷衍道:“他至少不会像你这般惹得眼下乌青。”

“你不走,我便不会觉得累。”元乔笑意更深,将心意剖得更开。她鲜少如此,语气带笑,却有几分难过。

元乔有些慌了,元莞明确感觉出来,她呆了呆,没有回应,反退开半步,让出一条路来,就像拒绝陆连枝那般,不带任何感情。

“那我便走了,再过几日是龙舟赛,你可去玩玩?”元乔转了话题。

“不去。”元莞还是拒绝,她不喜去热闹的地方,旁人看着她的眼光,总是不善。

元乔不逼迫她,站了会儿,抬脚跨出门槛,在廊下见到久候的陆连枝,淡淡看她一眼,领着人走了。

屋内的元莞总感觉到几分怪异,元乔今日感情外露,不是她的性子,想过一通没有明白,陆连枝走进,拽着她的袖口,“陛下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问我可要去看龙舟,我拒绝了。”元莞随意道,她不喜与旁人说太多元乔的事。

陆连枝没有多想,拉着去晒剩下的花瓣。

元莞无精打采,元乔放低姿态,比起前些时日讽刺她而不回嘴,这样的元乔似是更柔弱了些。

端午之际,护城河两岸搭建高台,许久百姓顶着烈日下看龙舟赛,今日皇帝亲临,也有不少朝臣家眷跟着在列。

元莞在府内裹粽子,彩线扎着粽子,五颜六色,陆连枝学不会,巴巴地看着她。

厨娘手巧,青翠的粽叶在手中翻转几下,就出现一个玲珑小粽子。元莞裹得不大好看,好在成形了,几人在厨房里忙碌一上午,陆连枝生火煮粽子,午时就闻到一阵粽叶的香气。

元莞倒也不小气,令孤鹜去送几个入宫。

孤鹜还未曾出府,宫中内侍匆匆来报讯,闻声色变,孤鹜跑进厨房,在元莞耳畔说了几句。

“当真?”元莞不大相信,元乔做事惯来谨慎,怎会令自己置于险地。

她不信,也并非是冷漠之色,孤鹜则道:“不若您进宫看看。”

元莞望着孤鹜手中的食盒,脑海里想起一事,元乔曾道科考之后便着手城防军换防一事,难不成这就开始了?

胡乱猜测也是无用,她拎着食盒入宫。

在西华门处遇到陈砚,陈砚匆匆一礼,元莞亦不寒暄:“陛下受伤了?”

孤鹜道龙舟赛上遇到刺客,皇帝遇袭受伤。她怎地觉得像是元乔自己故意而为之。

陈砚回道:“陛下还未醒。”

元莞咂舌,也不知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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