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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绝望

罗曲赫的手顿了顿,这时纤长的手指顺着她的额头、一点一点往下移,滑过她挺翘的鼻子,落到她的嘴唇上。

他的神色温淡,眼眸里却渐渐染上微黯的色彩。

“放开。”她浑身连皮肤都战栗,这时抬眼看着他,神色冰冷。“涵涵。

”他的手这时往下,将盖在她身上的薄被慢慢撩开露出她细嫩的脖颈,一边微微俯身轻声附在她耳边,“我想用我的吻遍布你的每一寸肌肤。”

情话。

浓郁、近乎难以启齿的情话。

容滋涵从心底里渐渐染上了害怕,她浑身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瞳孔收缩、看着他英俊的脸庞朝她靠近。

“我现在觉得我太有耐心了。”他这时脱下西装外套,看着她道。

“四年,我忍着没有动你一根手指,现在倒是这样被他这样轻易地就动了去。”

“涵涵,你说我是不是对你太有耐心了,嗯?”

他的手指由她的脖颈一路来到了她衣服领子的中央。

容滋涵只感到他触碰到的皮肤都仿佛是战栗麻木的,如同蛇腥一般,近乎扼住她脖子般的窒息感席卷而来。

罗曲赫这时伸手松了松自己的衬衣领口,微微弯下腰,手指轻巧地拉开她衣服的纽扣。

“四年喂到我嘴边我都不吃,”他弯唇轻笑,“当时想着为了你再等两年的,看来我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彻头彻尾做了一次亏本生意。”

他的手指温度冰凉,极轻极轻地在她的胸口转着圈,侧头在她脖颈侧微微呵气,“我不介意他把你教得有多好,反倒要谢谢他……可以让你现在在我怀里更享受。”

她瞳孔紧了紧,这时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开口道,“你不是从来都不碰有过经验的女孩子的么?”

罗曲赫的动作顿了顿。

容滋涵闭了闭眼,冷冷一笑,“以前四年你不碰我的时候,每一次让阿严帮你叫过来的女孩子,不是都是很小的女孩子吗?”

“看来你跟我分手之前,钟欣翌真的跟你说了不少。”他平静地回,终于从她身前退开。

“其实钟欣翌的确最适合当罗家的主母。”她慢慢撩开被子,“也只有她能够忍受自己所爱的男人在有她的同时还有情人、床伴等多个女人,像木偶一样把自己的所有都付出出来不求回报。”

罗曲赫这时重新在椅子旁坐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对你,比她更胜。”

“影帝,请你千万别再恶心我了,她对你的或许是爱,或许是其他什么感情我没办法推敲,但是千万不要说你对我也是这样。”

容滋涵手上使了力从床上坐起来,脸庞上没有一丝温度,“当时你在已经有了钟欣翌这个未婚妻的情况下追求我对我好,嘴上还一边信誓旦旦说不勉强我、要我嫁给你把最好的新婚之夜留在最后,一边不停地换年轻的女孩子,如果这算是爱的话,那我真的无话可说。”

“涵涵,话不能这么说。”他伸手拿起了一旁的酒杯轻轻晃了晃,“你可以扪心自问,我们在一起的四年,你有没有爱过我一分。”

“你是因为孤独、需要人照顾,你是因为觉得我对你好才会答应和我在一起的,你想要的只是一个陪伴,无关感情。”他垂了垂眼眸,“在你自己什么都没有付出的前提下,四年我对你这样,你觉得公平么。”

“公平。”容滋涵伸手拿起一旁的衣服穿上,“以柏拉图的方面来看,当时在明面上的你确实也已经对我够好,所以只要你不要再说爱我和喜欢我,我对你的厌恶或许会减少。”

罗曲赫看着她下床,半响撩了撩唇,“那么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和封卓伦之间才是真的爱,即使他没有给过你一份安定和安稳,你也爱他爱得义无反顾?”

“和你没有关系。”她提起一旁的行李。

她手一碰到拉杆箱,房门便开了,好几个黑衣男人走了进来,一整排面无表情地挡住了房门。

她手握得紧了紧,面容冰冷地侧过头看他。

他双手交握,温尔文雅地一笑,“涵涵,我收不了手了怎么办。”

“你在接受了我四年感情上的投入后,转而跟了我那个一无是处的弟弟,还把什么都给了他,我现在为了让你做我的妻子,整垮了钟家,赤诚完整地将罗家少夫人的位子留给你。”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他畏惧我,对你毫无愧疚地把你推给了我,是因为他根本不爱你、只能给你新鲜无法给你安定安稳,你觉得一个女人从今以后一辈子会想跟着这样怯懦的人,还是我呢。”

他看着她的双眼,“承认你和我是一类人吧,冷情自私,我们的眼里只有我们自己,需要的只是看得见的那些东西,你无法脱离物质和无微不至的照顾,无法脱离浅显可见板上钉钉的感情,而只有我能给你这些所有。”

“而一路到此,我最想要的女人只有你。”中世纪风格浓郁的房间里,英俊的男人微微屈膝,微垂眼睛的投影深邃得仿佛画作。

“我们打个赌好不好。”罗曲赫浅浅微笑,“三天之内,如果封卓伦没有来找你,那你跟我回a市让我重新追求你一个月,一个月之内你依旧对我如此,我就送你回s市,从此再不扰你;如果他来找你,那我从此以后就让他彻彻底底一无所有,而即使这样你还是愿意和他在一起,那我便让你们双宿双栖,如何。”

他说话的声音回荡在整间房间里,低沉柔和,像在述说一个古老的故事。

如同根本不是在轻易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容滋涵看了一眼房间门口守着的人,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来决定我的事情。”

“如果你现在要走,可以。”他轻轻拍了拍手掌、说了五个字。

“我要他的命。”

法国的冬夜宁静而漫散。

封卓伦坐在地板上,身边是零散堆着的稿纸、啤酒罐,唐簇刚从便利店买了些东西回来,推开门看到像被强盗席卷过一样的工作室,长长叹了口气。

“喏。”他走到封卓伦身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爷还得靠你养老婆呢,你把自己弄死了,谁来设计作品谁来给我发工资。”

封卓伦原本眼神涣散,听了他的话回过神一些,淡淡笑了笑,“你可以回a市去找新的工作了,以你的工作经验,找个好工作不再话下的。”

“我是开玩笑的。”唐簇在他身边坐下,眨了眨眼睛,“人家才离不开你呢。”

“我没有开玩笑。”他接过唐簇递过来的咖啡。

唐簇忍了忍,这时说道,“花伦,我不是那种你好时搭顺风船,你不好时我就另找下家的人,你以前不是没有碰到过低谷期,无论如何,从朋友还是工作方面,我都不可能放弃。”

“不是低谷期。”他喝了一口,眼眸落在落地窗外,“唐簇,我没有办法再设计好的作品了。”

工作室里安静,他慵懒的声音听在耳里仿佛并不真实。

“a市那边,这么多年你认识的设计界的人也不少,你去别的地方发展,会比现在过得更好,无论从朋友还是工作方面,这些也都是我的真话。”

唐簇怔住了,看着他的脸张着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工作室的门这时又被打开,柯轻滕和尹碧玠一前一后走进来,面容冷厉而萧肃,唐簇回头看到是这对史密斯夫妇,一撑手就赶快从地板上起来走到工作室内侧关上了门。

“查到了,”柯轻滕冷声道,“前晚大目标锁定在巴黎城西的地方,昨天加上今天下来确定了具体位置,她在城西边郊的别墅里。”

封卓伦坐在窗前一动不动。

“这一次是必然要交手的。”尹碧玠神色冰冷,“我没忘记他的人在a市动过涵涵,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也不是我的,全力以赴他不是我们的对手。”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随你。”她将手机放在桌上,“明天清晨人手就全部到齐包围别墅。”

他俊美的脸庞上倒影着窗外的灯光,忽明忽暗,恍若未闻。

尹碧玠看他这幅不言不语的样子手背上已经青筋叠起,柯轻滕在一旁伸手搂了搂她的肩膀,沉声道,“凌晨会有车过来,我们现在去准备。”

封卓伦背对着他们,良久只淡淡点了点头,拿起咖啡杯走进了里室。

别墅里一切都准备得十分妥当,容滋涵被软禁在三楼的房里,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联系。

白昼和黑夜似乎都没有办法区分,不清楚时间的快慢,不清楚离三日之限还有多远。

甚至晚上连睡眠都是极浅的,几乎两个小时就会醒来一次,再难入眠。

清晨的晨雾蒙了窗户,她裹上了外套从楼上下来走到了客厅。

客厅里罗曲赫在,他手里拿着一叠东西坐在壁炉旁,姿态优雅。

“早安。”见她走到了客厅,他放下了手机的资料,“你这两天睡眠不太好,要找医生来看看么。”

她没有说话,走过去伸手打开了别墅的门。

“今天就是第三天了。”他也从躺椅上起身,慢慢走到她身后,“晚上八点的飞机回a市。”

“一个人的希望破灭其实只需要几秒的时间,涵涵,你是聪明人,不要去奢想根本不可能会发生的事。”罗曲赫笑了笑,“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弃而不顾的人,你怎么能希望他来对女人或者情感负责任。”

容滋涵没有回答他,掌心微微有些发颤。

两个人定定地站在门边很久,似乎感觉不到寒冷。

天际渐渐开始发亮,她突然看到直通别墅的大门被打开了。

一个人推开大门慢慢走了进来,身材高瘦,面容苍白,远远看去,似是从雾里迈出步来的。

她看着那人一步一步走近,喉中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罗曲赫眼神微微一变,朝一旁的阿严使了一个眼色,阿严见状立刻让门外的人将门拉得打开,整齐地站在门边严阵以待。

只有封卓伦一个人。

他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正对着他们站在门外。

“你来了。”罗曲赫朝他微微一笑,“挺早的,不冷么。”

他没有作答,目光也没有落在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身上,虚虚停在半空中。

她却看着他的面容,只觉仿若如梦。

“前两天我和涵涵打了一个赌,”罗曲赫朝里走了几步,在客厅里的躺椅上慢慢坐下,温和地开口,“你如果来了,从今以后珠宝设计界就不会再有封卓伦这三个字,纵使你这样她还愿意跟你走,那我就不会再阻拦你们。”

“不过你毕竟是我的弟弟,这样,你现在倒退回大门外,我就当今天没有见过你,还来得及的。”

封卓伦神色没有一丝变化,脚步也没有挪动。

容滋涵的心都在淌血、她用力掐了掐手心,这时看着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你回去……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不用跟我走。”他终于将目光移到她的脸庞上,漂亮的薄唇没有一丝血色,“我不是来带你走的。”

罗曲赫长腿交叠,浅浅蹙了蹙眉。

“我的一切你想要拿走你便拿走,”封卓伦这时向前迈了一步走进别墅,看着罗曲赫,“只要你现在送她回s市、不要再去惊扰她分毫,我从今以后会留在法国,永远不再回去。”

“你针对的是我,她和你的游戏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话语还是如同平常那般漫不经心,嘴角甚至勾着一抹淡淡的笑。

“哦,口气不小,”罗曲赫点了点头,这时侧向阿严,“你去看看,柯氏的人是不是都已经围在别墅周围了。”

阿严领了命出去,几分钟后走了进来,朝罗曲赫微微鞠躬,“太子,检查过别墅周围了,……没有发现任何人。”

罗曲赫的手指微微一动,挑眉抬眼看向封卓伦,神情有些戏谑,“连你最强力的后援帮手你都不要了,你就不怕守着你那高傲的自尊心现在就死在这里么。”

别墅里一片死寂,黑衣男人左手俱都握着枪,紧紧盯着身无一物的封卓伦。

“本就是烂命一条,还怕什么。”他淡淡道,“你先放她走。”

容滋涵看着他,眼泪木然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罗曲赫渐渐收起了脸上的闲适,露出了嗜血残酷的笑,“好,我不要你的命,你只要做一件事,我现在就放她走。”

“你跪下来,我就让她离开,再不去扰她。”

他边说,边取出了椅背后的一把枪,慢慢举起对准了容滋涵。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容滋涵的心脏,她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望着举着枪还优雅温柔的男人,全身僵硬得如坠冰窟,脸庞上没有一丝血色。

恐惧,心脏近乎停止的恐惧。

“不难的事情。”罗曲赫看着封卓伦,“双腿一曲,谁都如愿。”

封卓伦的双手已经捏得青紫,指甲都深深地扣进手掌心、血从他握着的拳里一滴一滴掉落下来,在地板上晕出鲜红的色瓣。

如同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良久,他微微闭了闭眼,身体慢慢下坠,曲起腿跪了下来——

人一生穷途末路之时或许不需要食物、水等来依附生存,而是需要自尊与尊严来支撑一具身体。

尊严如同信仰,而男人的自尊,更如同膝上千金之石。

容滋涵已经几乎无法感觉到黑洞洞的枪口所摄散的压迫与冰冷。

感官世界里只有面前高瘦苍白的俊美男人双腿屈膝,跪在冰凉的、沾染上他手掌鲜血的地板上。

她的眼泪无知无觉,麻木地淌满了整张脸颊。

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男人,是即使路到尽头也绝不会企图示软低头的男人,他宁愿用自己的骄傲来刺伤她,推她离开,饱尝孤独、伤己万分。

是不是非要到这个时刻,她才能够感觉到他这样真实而绝望的爱。

她不知道他对她用了多少情深,才能来换得这不是对父母、不是对天地的一跪。

只为让她走。

他把尊严、骄傲、他把他最后仅剩的,全数给了她。

罗曲赫看着跪在地上的封卓伦,脸庞上阴晴不定,良久他才将手上的枪支往一旁的茶几上一放,平静而戏谑地拍了拍手掌,“真精彩。”

封卓伦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着他的脸庞说了两个字,“放人。”

罗曲赫看着他勾了勾唇,这时朝一旁的容滋涵道,“涵涵,听你的,你想走还是跟着我……或者是想跟着这个废人,你来说。”

多么可怕,几分钟之前,这个口口声声说深爱她的男人还举枪对着她的心脏,用她的生命来逼封卓伦做赌注。

容滋涵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抬手抹了抹眼泪,没有一丝力气的身体机械地走到了封卓伦身旁。

她腿脚一曲跪在了他的身旁,伸出发颤的手紧紧地正面圈住他的肩膀将他抱住。

她能感受到他的身体一震,咬着牙更紧更紧地收拢了手。

房里寂静无声,她这时微微抬头,嘴唇靠在他的耳旁,红着眼眶颤着声道,“我不会回去的。”

“我陪着你,就呆在法国,在你身边……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封卓伦,你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容滋涵懦弱无力、近乎不计后果地在哀求着他。

她不知道罗曲赫会怎样对待他,她不知道他的身上到底背负着多少秘密与难以启齿的重压,她只知道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到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如果从此生命里再没有这样一个人,那即使活着,也是死的。

只因为有过这样一个人,自己的生命都已经被改变,与从前再也不一样。

半响,她感觉到被她抱着的人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腰,双手带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

封卓伦脸庞上没有一丝血色,晨起的光从他身后敞开着的大门外投射进来,将他的脸庞笼得几乎模糊不清。

他动了动唇刚想开口,突然别墅外响起了一声接一声凌厉的枪声。

站在座椅上看着他们的罗曲赫挑了挑眉,朝阿严做了一个手势,从容地笑了笑,“不愧是好兄弟,终归还是来了。”

阿严皱着眉微一低头,立刻带着屋子里的黑衣男人飞快地朝别墅外跑去。

别墅外枪声愈加地密集,惊呼声大喝声响在耳边,罗曲赫这时竟伸手取了酒柜上的红酒,倒了一杯在杯子里,就着杯口优雅地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涵涵,看来今天要送你回去的人注定不是我了。”

他话音刚落,别墅大门外就大步走进来一个人,尹碧玠双手各拿着一把银色的枪,直直对准了罗曲赫。

“你们走。”尹碧玠脸庞冰冷,眼睛紧紧盯着罗曲赫,朝一旁的容滋涵和封卓伦说了三个字。

阿严带着人出去了,别墅里却还是残留着一些其他的罗氏下属,见到这个情景,所有还在场的黑衣男人立刻迅速一整排挡在了罗曲赫面前,从身后掏出枪对准了尹碧玠。

别墅里的气氛一触即发,对面是一整排的枪口,尹碧玠的脸上却连半分惧色都没有,嘴角噙着冷笑开口,“你放心,回去之后我就当免费给你打个广告,直接给媒体披露一条新闻,a市大豪门长子其实就是个精神有病、残忍恶心的变态。”

罗曲赫微微一笑,英俊的面容如同死神般优雅,朝她举了举杯,“多谢。”

“放他们两个走。”尹碧玠咔地一声将子弹上趟。

“走一个可以。”罗曲赫笑了笑,“愿赌服输,信守承诺,你可以带涵涵走,封卓伦留下。”

他话音刚落就是“砰――”的一声。

尹碧玠开出的一枪直直从他的侧脸呼啸耳过,将他身后侧墙上的一副油画击得粉碎。

“看来我还能给媒体再多加一条,原来你还男女通吃。”她手指动了动,眯着眼讥讽,“两个今天都要走,否则下一枪就是你的人头。”

“你口气还真不小。”罗曲赫将酒杯放回原处,“不愧是地下世界让人闻风丧胆的女人,不过你要记得,这里不是你的地盘,谁输谁赢,还不知道。”

他打了个响指,别墅二层的整个楼梯口,一瞬间如鬼魅般又多出了一整排的举着枪的黑衣男人。

容滋涵浑身紧张得发凉,目光颤抖得看着尹碧玠的身影。

“尹碧玠,你带她走。”

容滋涵只感觉到扣着她腰身的手松了松,与她相贴的男人朝后退了一步,拉过她将她带到尹碧玠身后。

尹碧玠姿势未动,蹙了蹙眉。

“你回去。”封卓伦这时微微低下头看着容滋涵,声音嘶哑得如同破琴,“你跟她一起出去,他不会动你们。”

容滋涵张了张嘴,目光茫然地看着他。

别墅外是震天的枪击厮杀,别墅内是骇然的寂静对峙,可一天一地却仿佛只有眼前人的容颜,不死不老,雕刻进她的心脏。

“回s市,无论去哪里都好,不要再回a市,不要再和罗家的人牵扯上任何的关系。”他抬手抚上她的脸庞,掌心冰凉微颤,手指没有用任何力度。

“远离罗家,远离罗曲赫……远离我。”他竟弯起唇笑了笑,一字一句地轻声道,“把在a市的那八年,所有的所有都忘记,好的坏的、所有人、所有事都忘记,千万千万不要再回头看。”

“涵宝……”他的手指抹去了她的眼泪,嘴唇颤抖地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容滋涵一动不动,看着他说完这句话后微微抬起身,俊美的脸庞上朝她露出了最后一个笑,“你乖啊。”

从今以后不要再记起我,记起关于我的一切,永远不要再与罗家的任何人扯上关系。

你要乖,以后找一个很好很好的男子陪在你身边,不是罗曲赫,也不是我,不会伤害你、不会刺痛你,能够有勇气给你干净的、只手可触的、坦荡的爱的人。

封卓伦这时再不犹豫,头也不回地松开她的手走到尹碧玠面前背对着她们,一字一句地朝罗曲赫说,“我留在这里,你让她们走。”

罗曲赫脸庞上挂着微笑看着他们,半响竟拍了拍手掌,示意属下放下枪。

尹碧玠眼里精光闪烁了几秒,咬了咬牙,收起一把枪扣住容滋涵的手,另一只手依旧对准着罗曲赫的头,一步一步、快速地退出了别墅大门。

外面的激战已经将近尾声,柯轻滕驾驶着一辆黑色高大的越野车停在离别墅花坛三米的地方,见尹碧玠带着容滋涵跑了出来,立刻大力打着方向盘,直直地逼向别墅。

尹碧玠用身体掩护着容滋涵,这时拉开车后座的门将她推进去,自己飞速上了副驾驶座,对着耳麦里冷声喝了一声,“撤退!”

柯轻滕脸庞上没有一丝温度,他的目光往别墅最后再带了一眼,驾驶着车以最快的速度绝尘而去。

“罗曲赫现在绝对不会杀他,”尹碧玠脱下了身上的防弹衣,看着后视镜里木然坐着脸从始至终看着窗外的容滋涵,“我们会救他的,我以我的生命向你发誓,绝对绝对不会让他出事。”

柯轻滕抿了抿薄唇,这时冷声道,“伤他者,亦在动我。”

容滋涵没有开口。

她的眼眶里也没有再流出一滴眼泪,眼泪全部凝固在她的脸庞上。

车辆渐渐远离了别墅,她渐渐闭上双眼,直直侧向沙发倒了下来。

神思里是容貌绝美的男子最后一个笑容与耳边最后一句呢喃。

when i find you,nothing will epare.

再见了,我的此生挚爱。

别墅里寂静无声。

阿严带着人在别墅外处理尸体和枪战现场,罗曲赫去了楼上,一整排的黑衣人却全部挡在了别墅大门口,对还站在客厅里的封卓伦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罗曲赫这时换了身衣服从楼上下来,见封卓伦看到他就转身要走,撩了撩唇开口道,“等等,先别急着走。”

他说话的时候,黑衣人也举起了枪防备地对准了封卓伦。

封卓伦面无表情,站在原地抬眼看向他。

罗曲赫走下了台阶,示意手下放下枪,温雅地开口道,“我不会杀你的,你尽管放心。”

“怎么,是对让我流落街头感到的愧疚么。”封卓伦平静地回。

“不是。”罗曲赫接过下属递过来的外套挽在手臂处,“我同情心还没泛滥到这个地步,只是刚刚爸打电话过来,让我带你一起回a市。”

“医院已经给你妈妈发了第二次病危通知书,我想白发人先送黑发人总不大好。”他经过封卓伦身边停了停,“走吧,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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