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没有怜悯她;现在,她更不需要他的怜悯!
殷南昭小心地用毯子把她裹住,连着毯子一起把她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下我!”
但是,她刚刚熬过残酷的刑讯,遍体鳞伤、全身虚软,根本没有一丝力气反抗。
“这里不适合养伤。”殷南昭抱着她走出刑讯室。
骆寻冷嘲:“尊敬的执政官阁下,我是个死刑犯,不在监狱里还能在哪里?”
殷南昭沉默不言,竟然抱着她直接离开监狱,回到了斯拜达宫的执政官官邸。
“只要我所在的地方,你都可以在。”殷南昭把骆寻小心地放到医疗舱里,“还有,你是阿尔帝国的死刑犯,不是奥丁联邦的死刑犯。”
骆寻刚要张嘴驳斥,他用呼吸面罩堵住了她的嘴。“好好休息。想和我算账,也要先把伤养好了才有力气算账。”
骆寻的意识渐渐昏沉,眼前的人影开始虚化,就好像整个世界又要离她而去。她心里又慌又怕,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住什么。
殷南昭握住了她的手。“别怕,这段路我会陪着你走。”
骆寻无力地闭上了眼睛,陷入沉睡。
殷南昭轻轻放下她的手,对站在门口的安达说:“叫医生来,照顾好她。”
安达僵着脸,冷冰冰地说:“如果您再不下去,三位公爵应该会冲上来质问您深夜劫狱的事。”
会客室。
殷南昭刚走进来,棕离立即站了起来,着急地问:“听说阁下突然现身监狱,把假公主带走了?”
辰砂和紫宴也都紧张地看着执政官。
殷南昭不疾不徐地走到椅子旁坐下。“真假公主的事我会亲自负责调查,不用你们再管了。”
棕离十分懊恼,以为执政官对调查一直没有进展不满,解释说:“我刑具用了,药剂也用了,那个女人一口咬定什么都忘记了,不知道自己是谁。阁下,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攻破她的心理防线,让她招供。”
殷南昭长腿交叠,胳膊斜倚在座椅的扶手上,侧支着头,一言不发地看着棕离。
明明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棕离却心底发寒,全身汗毛倒竖,隐隐觉得很危险,像是自己的命脉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他下意识地握住武器匣,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冷汗涔涔而下。
辰砂和紫宴也察觉到不对,同时开口:“阁下!”
殷南昭终于收回了目光。
棕离全身骤然一轻,握着武器匣的手都在轻颤。他以为执政官不满他办事不力,急切地说:“我已经尽力了,又不能真弄死假公主。”
他为了证明自己绝对没有消极怠工、玩忽职守,调出审讯的视频,投影到会客室的正中间,让大家自己看。
……
刑讯室。
骆寻被束缚在一个像是重型盔甲的金属刑具里。
四肢被固定住,一个灵巧的小钳子探出,夹住手上的一片指甲,硬生生地连根拔掉。
骆寻极力忍耐,却仍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棕离喝问:“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骆寻面色青白、冷汗淋漓,身体直打哆嗦。“我……不知道。”
棕离咬牙切齿。“继续!”
小钳子又夹住一片指甲,干脆利落地拔掉。
“你是谁?”
“不……知道。”
每拔掉一片指甲,棕离就会询问一遍“你是谁”,骆寻一遍遍回答“不知道”。
棕离越来越愤怒。
十根手指上的指甲全部拔掉后,小钳子开始拔脚上的指甲。
骆寻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了无意识的低泣:“我不知道……不知道。”
双脚的指甲被全部拔掉,骆寻彻底昏死过去,也没有回答出她的名字。
监控智脑询问:“审讯目标昏迷,请问继续吗?”
棕离铁青着脸说:“继续!”
金属刑具里自动伸出一个注射器,给骆寻注射药剂,骆寻清醒过来。
棕离下令:“开始。”
金属刑具开始翻转变化,时而裂开向外面拉扯,时而卷到一起向内挤压。
骆寻就像一个面团一样,一会儿四肢被用力向外拽,好像整个人就要被扯得四分五裂,一会儿又被狠狠挤压到一起,似乎就要被挤成一块肉酱。
骆寻的惨叫声越来越小,到后来已经无声无息。
监控智脑说:“小便失禁,心跳猝停,必须立即注射急救药剂。”
药剂注射完后,骆寻的心跳渐渐恢复、平稳。
棕离掐着她的下巴,逼迫骆寻看着他。“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不……知……”骆寻目光涣散,眼泪从眼角一颗颗滚落。
棕离暴怒,再次下令:“开始。”
金属刑具里冒出无数又短又细的金属刺,有的滚烫得发红,有的冷得直冒寒气。当它们扎入骆寻体内时,她的身体上腾起一缕缕青烟。一直无力地低垂着头的骆寻骤然高高地昂起了头,张着嘴发出破碎的悲鸣,几乎不像是人声,脖子上的青筋全部鼓起。
……
“棕离!”
辰砂突然面色森寒地怒喝,一掌挥过去把全息影像关了。
棕离嗤笑。“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自己说的和假公主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一切公事公办,难道现在想来干涉我们工作了?”
“你说要加强审讯力度,没说要酷刑逼供。”
“指挥官大人,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她是威胁到联邦安全的间谍,不是偷了女人内衣的小偷,难道我还要客气礼貌地审讯吗?别告诉我你在军队里从来没有用过酷刑……”
殷南昭不耐烦地敲了敲椅子扶手,示意他们都闭嘴。
“棕离,你有没有想过不是你突破不了骆寻的心理防线,而是她根本就没有心理防线让你去突破。”
棕离愣了一愣,困惑地看着执政官。“阁下的意思是……”
“她说的都是真话。”紫宴表情怪异,视线完全没有焦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棕离大叫:“这怎么可能?”
殷南昭挥挥手,“都回去,真假公主的事,我会尽快给你们一个交代。”
辰砂脸色苍白。“听说阁下带她回来了,她在楼上吗?我想见她。”
殷南昭盯着辰砂。“你想见她?她是谁?”
“她……”辰砂迟疑了一下,用了目前最稳妥的称呼,“假公主。”
“假公主?”殷南昭轻轻叩击了一下椅子扶手,似乎觉得好笑,“既然已经没有了婚姻关系,你又不是案件的负责人,有什么理由见她?”
辰砂一愣,隐隐间觉得自己好像就要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却又抓不住那究竟是什么。
殷南昭站起,朝着会客室外走去。“骆寻正在接受治疗,处于昏迷状态。等她醒来,你再来吧!”
辰砂急切地追在他身后。“阁下,如果……骆寻说的是真话,那她就不是间谍了,等调查清楚,可以放了她吗?”
殷南昭站定,回身看着辰砂,淡淡问:“如果调查完,她的确是间谍,该怎么办?处死她?”
辰砂愣住了,回答不出来。
紫宴若有所思。
棕离皱着眉头嘀咕:“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间谍?”
殷南昭袖手而立,目光幽远冷寂,像是看着另一个世界。“辰砂,你小小年纪就痛失双亲,的确悲惨,可因为出身尊贵,在父母的余荫庇护下,从没有真正吃过苦。进入军队后,各方面表现优异,一帆风顺就当上了指挥官。你有资本,也有能力,对所有人、所有事说不,但是,这世上有很多人,命运没有给过他们选择。世间事,不是非白即黑;世间人,也不是非善即恶。”
指挥官官邸。
辰砂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照明灯自动亮了。
明亮的灯光映照下,寂静的屋子显得格外空旷冷清。
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可是,连屋子里的光线和空气都似乎不一样了。
辰砂走进宽敞洁净的厨房,打开保鲜柜的门,拿了两罐营养剂。正要关门时,看到一排营养剂后面隐隐约约露出两个不太一样的罐子,他随手拿出一罐,发现竟然是一罐玫瑰酱。
玻璃罐上贴着标签,手写着制作日期,下面又写了一行小字:密封两个月后才可以食用,如果提前发现了,不许偷吃!
辰砂怔怔看了一瞬,猛地把罐子砸到地上。玻璃罐摔得粉碎,红色的玫瑰酱溅得到处都是。
他拿出另一罐,又狠狠摔了下去。
眼前的一切好像无限放慢了——玻璃罐像是一片雪花,慢慢地飘向地面。灯光映照下,折射出晶莹的光芒,红色的玫瑰酱像是一块瑰丽璀璨的红宝石。
就在玻璃罐即将落地的一瞬,辰砂的身体快于他的意识,脚尖轻轻一挑,玻璃罐向上飞起,回到了他的手里。
辰砂一手拿着玫瑰酱,一手扶着保鲜柜的门,在无人看到的地方,第一次流露出了孤独痛苦、悲伤迷惘。
事情发生后,他在逃避,可是骆寻呢?她没有逃避,只是压根儿没有想起过他!
事发前,没有想过向他坦白;被拘捕时,没有想过向他解释;被酷刑折磨时,没有想过向他求助。就好像从始至终,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嘀嘀。
个人终端的蜂鸣声突然响起。
辰砂没有理会,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往常的冰冷。
他把玫瑰酱塞到保鲜柜的最深处,拿起营养剂,一边喝一边朝楼上走去。
蜂鸣声一直响个不停。
辰砂走进阅览室,坐到工作台前,蜂鸣声依旧执着地在响,他看了眼来讯显示:紫宴。
辰砂几口喝完营养剂,把罐子扔进回收箱。“接听。”
紫宴的声音传来:“我想要去阿丽卡塔军事基地的档案库里查看一份资料,需要你的签字授权。”
辰砂漠然地问:“谁的档案资料?”
“英仙洛兰。”
辰砂一下子坐得笔挺,沉默了一瞬,说:“我不会签字授权,但你可以用我的身份查看资料。”
紫宴像是早料到了他的答案,轻笑了一声。“我现在就在你的门外。”
辰砂切断音讯,让智脑开门。
紫宴进来时,辰砂已经连线基地的档案库,中央智脑检测确认完身份。
紫宴一言不发地坐到工作台前,在档案库里搜索,找到了一份十一年前的资料。
辰砂仔细看了眼,是一份体能测试的记录,其中一项的考官还是紫宴。
紫宴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洛兰按照封林的要求做体能测试,每一项都破了新兵纪录,前三项是最差纪录,最后一项是最优纪录。”他顿了一顿,脸上的笑容变淡了,“当年,我仔细留意过她的体质,很娇气,应变能力差,肯定没有接受过专业的间谍训练。我相信自己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辰砂尽力回想,可记忆模模糊糊,似乎有体能测试这么件事,却又想不起任何具体的细节。
“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当时到底有多讨厌她?”紫宴伸手点了点一个视频资料,“最后一项测试,还是你把她救出重力室的。”
辰砂脑海里终于浮现出一点隐约的画面,可记忆依旧像隔着一层纱,看不分明。
他点击了播放,过去的时光开始在眼前重放——
重力室。
洛兰穿着训练服,正在选择模拟测试环境。
她选择了荒原环境,表情却有点懊恼,似乎不是那么乐意。
洛兰开始跑步。
……
紫宴说:“她坚持了七个多小时,前面没什么事,可以快进。”辰砂没有选择快进,紫宴也没有再多言。
……
六个小时过去,天已经大亮。
辰砂一直以同一个姿势坐在椅子里,专注地看着洛兰跑步。
莽莽荒原上,四野枯寂、昼夜交替,她跑得十分艰辛痛苦,眼中满是恐惧,却一直不肯停下。
辰砂经历过类似的事。人在极度虚弱时,会神志不清,把时空混淆,分不清过去和现在。洛兰肯定是错把重力室的体能测试当成了一个人流落在荒原上的真实经历。
她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精神也到了崩溃边缘,却依旧坚持着不肯放弃。
……
画面内,她苦苦地寻找着一点希望。
画面外,他看懂了她。
但是,他们之间已经隔着十一年的光阴。
……
辰砂说:“她必须停下来。”
阴影中,紫宴的声音幽幽响起:“当时封林也这么说,可我们无权终止测试,只能通知你。”
说着话,重力室的门突然打开,一身军服的辰砂出现在画面中。
洛兰的表情骤变,如获至宝、眉眼含笑地盯着辰砂,就好像跋涉在黑暗中的人突然看到了光明。
她跌跌撞撞、迫不及待地扑向辰砂,抓住他的衣襟,喃喃说了一句话后晕了过去。
辰砂满面嫌弃,忍不住闪躲了一下,洛兰整个人摔趴在地上。
辰砂皱着眉,盯着昏迷过去的人看了一瞬,终于冷着脸、不情不愿地把人抱起来,离开了重力室。
……
辰砂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自己,那时候他对洛兰竟然是这样?!
紫宴焦急地问:“洛兰对你说了什么?”
“我……不记得了。”
紫宴瞪了辰砂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不是不记得,而是压根儿不想听!”
他运指如飞,敲打着键盘,把“洛兰扑进辰砂怀里”的一小段视频截取出来。
一遍遍调试处理,画面一遍遍重播。
辰砂一遍又一遍看着洛兰欢天喜地地扑进他怀里。
全息成像的影像太过逼真,恍恍惚惚中,他竟然觉得一切就发生在眼前,很想伸手接住洛兰,紧紧地抓住那份欢喜。可是,一遍又一遍,辰砂总是满脸冷漠,嫌弃地避开,让洛兰摔到地上。
……
紫宴终于处理成功,听清楚了洛兰无意识的低语。
“我……我……是谁?”
紫宴身子一颤,下意识地点击重播。
“我……我……是谁?”
紫宴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定格的画面。
辰砂表情诡异,又点击了一遍重播。
画面中,洛兰欣喜若狂地扑进他怀里,渴盼地盯着他,呢喃轻问:“我……我……是谁?”
辰砂的心像是猛地被狠狠剜了一刀,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原来,她早就告诉过他,早就向他求助过。
只是,十一年三个月零七天后,他才听到。
深夜,执政官官邸。
殷南昭坐在医疗舱旁,凝视着昏迷的骆寻。
药液正在刺激她受伤的部位生长愈合,她应该感觉不太舒服,眉头一直紧紧地皱着,十分难受紧张的样子。
殷南昭想了想,拿起一本他偶尔会翻看的书,朗读起来。
……
小王子说:“我是来找朋友的。什么叫‘驯化’呢?”
“这是已经早就被人遗忘了的事情。”狐狸说,“它的意思就是‘建立联系’。”
“建立联系?”
“一点不错。”狐狸说,“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小男孩,就像其他千万个小男孩一样没有什么不同。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也只是一只狐狸,和其他千万只狐狸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如果你驯化了我,我们就会彼此需要。你对我来说,就是世界上的独一无二;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的独一无二了。”
“我有点明白了。”小王子说,“有一朵花……我想,她把我驯化了……”
“这是可能的。”狐狸说,“世界上什么样的事都可能看到……”
……
也许因为感觉到有人在陪伴她,骆寻的眉头渐渐展开,整个人平静放松下来。
殷南昭合拢书,打开个人终端,调出棕离刑讯骆寻的视频,从被辰砂打断的地方继续看起来。
观看这样的视频绝对不舒服,像是自我凌虐,而且事情已经发生,即使他看完全部过程,也没有办法再做任何补救,但是,他想清楚地知道她经历的一切。
……
棕离一遍遍质问“你的名字”,骆寻一遍遍回答“不知道”。
棕离不停地换着花样施刑,想要逼迫出骆寻的底线,打破她的心理防护。
骆寻的嗓子已经完全嘶哑,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只能呜呜咽咽地悲鸣,像是一只落入死亡陷阱的小兽,每一声悲鸣都满是绝望痛苦。
棕离无计可施,下令给骆寻注射致幻剂,诱导她吐出真话。
骆寻进入了幻觉中,不知道她到底在经历什么,一会儿笑意盈盈,一会儿泪流满面。
棕离循循善诱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骆寻。”
棕离眼中满是怒火,强压着怒气,继续问:“你是谁?”
“我……我是……子。”
棕离第一次问到了不同的答案,精神一振,语气都变温柔了:“你是谁?再说一遍。”
“我是……千旭的妻子。”
棕离气急败坏,重重一拳砸在金属刑具上,冲着骆寻大吼:“x你妈!先是玩失忆,现在又拉出个死人来!”
突然,骆寻泪如雨落、身子剧烈地颤抖,应该是在幻觉中受到了强烈刺激,竟然心跳再次猝停。
棕离顾不上咒骂,急忙下令:“抢救!她还什么都没招供,不能让她死了!”
……
殷南昭猛地按了暂停。
胸腔里的一颗心,跳得十分急促,像是就要蹦出胸膛。在他的面前,骆寻的心却停止了跳动。
殷南昭定定地盯着骆寻。
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活死人,以为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他承受不起的,现在却发现他已经有了承受不起的东西。
好一会儿后,殷南昭点击继续播放。
……
注射完急救药剂,骆寻的心脏恢复跳动。
协助刑讯的狱警看完监测报告,告诉棕离不能继续用刑了,否则有生命危险。
棕离满肚子火没处发,下令把骆寻关到棺房里。
……
殷南昭低叹。
他在敢死队执行任务时,曾经被活埋过几天,很清楚人在那种情况下会多么绝望。
棕离、紫宴他们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很清楚如何利用它达到目的。如果不是用来对付一无所知的骆寻,棕离的策略很正确。
刚刚经历完残酷的刑罚,身心都在崩溃的边缘。只要继续施压,人一定会被人性深处的黑暗彻底吞噬,放弃一切信念和坚守,不管什么都会和盘托出。
……
骆寻被锁在了棺房中。
画面上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只在屏幕的角落里显示着监控骆寻心脏跳动的心电波图,一会儿和缓,一会儿剧烈。
……
看似悄无声息,可实际比刚才的酷刑更凶险万分。
殷南昭的身子不自禁地微微前倾,一动不动地盯着视频,冰冷的面具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呼吸随着心电波的变化轻微变化,时轻时重。
良久后,刑讯室的门被踹开,灯光骤然亮起,戴着面具、穿着黑袍的殷南昭出现在监控画面中。
画面外的殷南昭身子后倾,靠在了椅背上。
画面内,殷南昭打开棺房,小心翼翼地抱出骆寻。因为着急疗伤,他没有逗留地立即离开了。
画面外,殷南昭却按了暂停,盯着已经没有人的棺房。
里面只有深深浅浅的斑驳血迹,没有任何异常。可殷南昭记得他抱起骆寻时,视线从她身侧一掠而过,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
殷南昭不停地点击屏幕,镜头一直拉近,画面一再放大,定格在一处。
血痕深深浅浅、横横竖竖。
仔细辨认,纵横交错,像是一个个字,可惜重重叠叠在一起,已经完全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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