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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分道扬镳

“你就忍心看着我往死路上走?我是你的丈夫,我是妞儿的爸爸啊!”

“死生有命,我也没有办法。你是妞儿的爸,我也是妞儿的妈,我自然会好好地把她养大成人,你尽管放心好了。”

雷一鸣万没想到叶春好会忽然变得这样恶毒,随手抄起枕头扔向叶春好,大声吼道:“我要死了——”

张嘉田上前两步,劈头盖脸的给了他一记耳光,直接把他抽得趴在了床上。叶春好被那响亮的耳光震了一下,怀里抱着那只枕头,她清醒了一点,满腔恶气也跟着消散了些许。

“二哥,你别打他。”她放下枕头,开口说道,“他就是个爱动手的,你别学他这个毛病。”

然后,她站了起来,又对雷一鸣说道:“你和林子枫的恩怨情仇,我不管,雷家的钱有多少,都摆在明面上,你也可以自己看。你若是想要筹钱,卖房卖地,也随你的便,不要找我。”

说完这话,她转身要走,哪知刚迈出一步,电灯忽然灭了,房内一片漆黑。张嘉田当即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窗外有人答道:“军座,没事,电线的问题,马上就能修好。”

叶春好站在床边,就觉着眼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雷一鸣挣扎着坐了起来,近在咫尺,她几乎嗅到了他的气味——不是古龙水生发油的气味——他身体的气味。

鬼使神差,她悄悄地抬手攥了拳头,估摸准了大概的位置,然后用尽全力,一拳砸了下去!

她的手瘦削、修长,攥出了个有棱有角的小拳头。这个拳头带着不小的力量,正砸到了雷一鸣的左肩膀的骨缝里,疼得他“嗷”了一声。

就在此时,电灯骤然亮了,叶春好若无其事地对张嘉田说道:“二哥,我走了,他的事情,归我做的,我就做;不归我做的,那只好请他另寻高明了。”

然后,她做贼心虚,也不看雷一鸣,快步走向了门口。这些年了,都是她看着他发威,都是她承受他的拳脚。她不是他的对手,只好忍耐,如今总算忍到了头,所以她也要无缘无故地打他一下子!

打人是不对的,她平时又讲理智又讲道德,天下的理全让她一个人占了,所以她临时决定:趁黑偷着打。

打一下子就够了,她没打人的瘾,就是想尝尝这打他的滋味,尝过就行。而张嘉田看她忽然要走,以为她是和雷一鸣谈崩了,气得要走,便追了上去:“等会儿,我送你回家!”

<h3>(三)</h3>

张嘉田跟着叶春好,回了雷府。

两人在汽车里,还没觉得怎的,下了汽车一进雷府大门,两人并肩走着,心中忽然都生出了一点异样的情绪,仿佛时光倒流,他们一起又回到了四年多前。

外面发生着风起云涌的大变化,可雷府的大门内还是旧模样。夜风送了一点花香过来,远近偶尔响起一两声虫鸣。门外门内都悬着电灯,照亮了下方的道路和院落。守门的听差见了叶春好,当即含笑打了招呼,随即看清了叶春好身后的张嘉田。他们愣了愣,脸上很不自然地带着笑,客客气气地一躬身。

房屋是旧模样,人也是旧模样。如果大门外这时响起汽车的开门、关门声,那么他们要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准会以为是雷一鸣从外面回家了。叶春好分明是在这个家里做惯了女主人的,可在这时忽然心虚起来,觉得这个家不是自己的,自己只是初来乍到混饭吃的一位家庭教师,张嘉田也是自己私自带进来的,两人瞒着这府里的主人,偷偷前来私会。

“你看,这么一段路,车夫一踩油门就走完了,哪里用你来送?”她扭头对张嘉田说道,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

张嘉田方才也有点出神,这时听了这话,便道:“送一趟也不碍事。”

叶春好没听懂这“不碍事”三个字的意思——究竟是不碍自己的事,还是不碍他的事?这种问题是没法子问的,没有意义,而且听着也不和气。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月,她又说道:“没想到,我还有机会能和二哥在这府里走一走。”说到这里,她对着张嘉田笑了笑:“我说句实话吧,我原来总觉得,你只要能在外头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就是成功。从来没敢奢望着你还能当上军长,这样威风的一路打着胜仗回来。”

张嘉田也笑了:“其实我也没想到,这算不算时势造英雄呢?”

随即,他又问叶春好:“你这一年多过得怎么样?和你通过一封信之后,我就再没能联系上你。”

叶春好这一年的生活,是三言两语便可说尽的,而张嘉田听了她的三言两语之后,思忖了片刻,忽然问道:“那……你现在对他,打算怎么办呢?”

叶春好听了这话,叹了一口气,半晌没言语。

两人信步往前走,不知不觉一起绕进了后花园,叶春好在一块假山石上坐下了,低头说道:“你这话是问住了我。原本依我的意思,我就是要和他离婚,只要是能够公开的和他脱离关系,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包括孩子。”

张嘉田在她身边也坐下了:“明天我就让他和你离婚,他现在不敢不听我的话!”

叶春好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要是我孤单一个人,他或许会同意;可我这里还有个妞儿呢,你不知道他那个人有多爱孩子,为了妞儿,他也不会和我善罢甘休。”

张嘉田不假思索地答道:“那就把那个妞儿给他。”

叶春好把头垂了下去:“现在……我也舍不得妞儿了。”

张嘉田几乎要着急了:“你还年轻,喜欢孩子的话,将来再生呗!想生几个就生几个,哪就差那么一个丫头片子?!”

叶春好当即扭头白了他一眼。

张嘉田受了她这一眼,知道自己这话可能是说得不大好听,可他真急得坐不住了,不好听他也得说:“那孩子是雷家的,又不是你叶家的,你说你有什么舍不得呢?你听我的话,把心一狠,离开雷家,他是有万贯家财还是欠了一屁股债,都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跟我——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你离了雷一鸣就必须跟我,我是说你一个人,利利索索地过自己的日子,多好啊!”

叶春好听了张嘉田这一席高论,只是摇头,倒是没有生气的意思,因为知道张嘉田之所以能说出这么一篇没心没肺的话,是他年纪还轻,确实不懂这母女之间的感情。张嘉田瞧着她一味摇头,摇得额前一绺偏分梳开的刘海都挡了眼睛,便伸手给她撩一撩头发。叶春好立刻向后一躲,抬手把那绺刘海拨回了原位,又笑道:“二哥你别乱动,这绺头发是用来遮丑的。”

张嘉田没听明白这话:“遮丑?你不丑啊!”

叶春好抬手摸了摸右眉上方的皮肤:“这里有一道疤,我擦了粉,又有刘海挡着,是不是看不出来?”

张嘉田歪着脑袋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看过之后,他低了头,闷声闷气地说道:“我逮着他之后,砸折了他一条腿。一是怕他半路逃跑,二是为了出气。现在我想起了前年他在北戴河干的那些事儿,感觉砸折他一条腿还不够,明天非再揍他一顿不可。”

叶春好连忙抬手一拍他的胳膊:“你看他那个样子,现在还禁得住你打吗?”

张嘉田挨了她的轻轻一拍,挨得挺美,果然就不说话了。叶春好望着前方,这才知道雷一鸣之所以见面时会装模作样地坐在床上,原来是因为他被张嘉田打断了腿。今夜的气氛太容易让她回忆起旧日时光——她曾经为是否接受雷一鸣的爱情而彻夜难眠,不为别的,就因为雷一鸣位高权重,是一省的督理大人。那个时候她是怎么想的?她想,他要不是督理就好了,他是个游手好闲的平凡少爷就好了,她爱他,她是宁愿养着他的!

没想到,她的理想,会在这个时候实现了。

她还管不管他了?还救不救他了?他下了台了,不是巡阅使了,会不会把他的坏脾气收敛一些?有没有可能看在妞儿的面子上,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无数个念头在她心中冒泡,咕咕嘟嘟的,像一锅水要开未开,憋着满腔的热气要发散。从要不要管雷一鸣,她一直想到了离婚后要不要改嫁给张嘉田——想到这里,她扭头看了张嘉田一眼,看过之后,她觉得不能嫁。因为向来没把张嘉田当成结婚的对象来看待过,因此也没有专门观察和研究过他的性情,如果张嘉田也是个打老婆的,那么以他这个身量和力气,一拳就能捶死她。还是自己一个人过日子好,清静安全,弟弟也快长大了,家里也算是有了个小男人。弟弟完全被他姐夫笼络了过去,要是知道自己不管他了,弟弟还不得和自己闹翻了天?还有妞儿——妞儿是他雷家的人,自己可以不管,不能为了妞儿搭上下半辈子。难得能找到像陈妈那么细心可靠的奶妈子,可不能放她走,过了年可以给她涨点工钱……

叶春好脑筋飞快地转,转得发疯。张嘉田看出她心事重重,以为她在专门考虑离婚这个问题,便清了清嗓子,开始痛陈雷一鸣的罪恶,无需编造,他实话实说。正说到要紧的关头,忽有一个声音在他们前方爆炸开来:“姐!你干什么呢?”

胡思乱想的叶春好,和侃侃而谈的张嘉田,一起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叶春好抬头一瞧,发现叶文健站在假山石头后面,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张嘉田站了起来:“春好,他是你弟弟?”

叶春好也起了身,对着叶文健说道:“你夜里不好好在房里待着,乱跑过来做什么?”

叶文健昂头看着她:“姐,你不是说你看姐夫了去吗?”

叶春好往假山石头下面走:“我看过他了。”

落地之时,她踉跄了一下,张嘉田当即伸手扶住了她。叶文健看得清清楚楚,气得眼睛都红了:“那姐夫什么时候回来?”

“他……”

叶文健不等叶春好支吾完毕,抬手指向了张嘉田:“姐夫正在外面受难呢,你还有闲心和这个男的在一起聊天?你不管姐夫啦?”

叶春好一把拍下了他的手:“不许乱指人,没礼貌!大人的事情也轮不到你小孩子管!”

“这不是大人的事,这是咱们家里的事!我的命是姐夫救的,现在姐夫落难了,我也得去救我姐夫!姐,你成天要我当好孩子,可我若是连救命恩人的死活都不管了,那我还是个好孩子吗?姐夫救了你弟弟,你就一点儿都不感激他吗?”

叶春好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自己若是真敢不管雷一鸣,亲弟弟就能为了他和自己反目成仇。

张嘉田走到了叶文健面前:“哎,你不认识我啦?”

叶文健转向了张嘉田:“你是谁?我不认识!”

“我原来和你家住一条胡同,胡同口卖粮食的张家,想起来没有?”

叶文健看着张嘉田,看了半天,恍然大悟:“你是那个总跟着我姐上下学的小流氓吧?”

此言一出,张嘉田立刻有些灰头土脸,叶春好也窘迫起来:“你还乱讲!你再不听话,我真不管你姐夫了!”

“那我听话,你就得管!”

叶春好气得一跺脚:“我管!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h3>(四)</h3>

叶春好决定再去“管”雷一鸣一次。

当着叶文健的面,张嘉田什么都不说,等到叶文健被叶春好哄走了,他才开了口,难以置信似的问:“你还真管他?”

叶春好叹了口气:“小文不是小孩子了,我怎样做,他都看在眼里。”

“那你管完了这一次……”

叶春好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也就是这一次了。”

“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叶春好愣了愣,然后答道:“我不是那种没记性的人。只是前年从北戴河回来时,我在火车里向他保证过,将来有一天你回来了,若是要杀他,我一定不会让,一定保证他的安全。”

张嘉田冷笑了一声:“是的,后来我和他在察哈尔又见了面,我没把他怎么样,他倒是设了毒计,想要把我一网打尽。和我一起逃到察哈尔的兄弟们,全他妈死了!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谁的命不是命?再说你为什么向他做那个保证?是想求他放了我?可他真把我放了吗?放我的是他还是你?到底是他宽宏大量把我放了,还是我命大自己逃了?”

叶春好低头站着,不吭声。

她不说话了,张嘉田也沉默了,两人就这么相对站着,站了许久。最后叶春好喃喃地开了口:“我有我的主意,你放心,我不是傻瓜,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我都有我的主意。明天我再去见他一次,我和他,总是要有个了断的。”

张嘉田听到这里,就知道下面的话,自己没法说了。叶春好说她有主意,他就信她一次。可他还有个问题,这个问题放在先前,他是不肯问的,不好意思,也不敢;可现在今非昔比了,他有了一点无所顾忌的胆量,可以把这话向她说出来。

“春好,你说,咱们两个,到底有没有戏?”

问完之后,他抬手一摸嘴,感觉自己这话说得太糙,可随即又镇定下来,因为觉得叶春好不至于为了这么一句话而恼了自己。

叶春好听了这话,没有恼没有笑,而是凝神想了一想,然后抬眼望着他:“二哥,你别等我了。咱们如今一年也难得见上一面,我这人又是见谁都和和气气的,你自然觉得我好,可两人当真在一起过日子,情况就不同了。我这个人,好管人好管事,谁不顺着我的意思来,我就觉得谁是错的。人也虚荣爱面子,成天不着家,总想着在外面出风头。论起吵架来,又是总有理,连雷一鸣都吵不过我,你和我在一起,怕是更要有苦说不出。我自己的短处,我自己知道,所以依我的意思,我只想独自把日子过下去,再将小文养育成人,也就是了。”

话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又道:“二哥,你不要疑心我是拿话敷衍你,我这都是真心话。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人是真心待我好的了,我若是还拿漂亮话来糊弄你,那我也变成一个坏人了。要说嫁给你,那对我来讲,实在可以算得上是一件好事。本来这个社会上,对于平常离婚的女子,都是当成弃妇一样看待,我离开了雷一鸣,脸上也不会有光彩。可若是能嫁给你这样一位新政府任命的军长,就能把这面子全部扳回来,那种出入都有护兵跟随的风光生活,也能继续下去了。莫说我自己的荣华富贵,就连小文的前程,我也一并都可以寄托在你身上。可是……”

她苦笑了一下:“可是,我想,你是因为爱我,才想娶我的,我总也应该是因为爱你,才能嫁给你。要不然,我对不住你啊!”

张嘉田连忙摇头摆手:“没有没有没有,你不知道有那么句老话吗?叫做‘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的为了好吃好穿嫁汉子,那不算错。你、你别成天总想那些没用的。我也没爱上你,我就是看你漂亮,你也不用爱上我,你就图我是个军长,有兵有钱就行了!郎才女貌,我看挺好。”

叶春好“唉”了一声,被他说得哭笑不得:“今年漂亮,过几年就不漂亮了,到时候你还能因为这个休了我不成?天晚了,你先走,明天——明天我们再见面。”

叶春好几乎是把张嘉田撵走的。

等张嘉田走了,她回到房里,坐着出神。白雪峰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向她问道:“太太,您晚上出去,瞧见大帅了?”

叶春好被他吓了一跳:“瞧见了。”

白雪峰微微弯着腰,试探着说:“那……”

叶春好说道:“大帅落进了洪霄九手里,洪霄九要让他拿钱买命。”说到这里,她忽然问道:“你能不能找到林子枫?大帅说,林子枫在战场上出卖了他,而且还卷走了他的钱。”

白雪峰抬起了头,显出一脸茫然的模样:“太太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这一阵子一直没有老林的消息,他怎么会……”

叶春好说道:“那我派给你一桩任务,就是想法子去找林子枫。你放心,我总是要设法把他救出来的,我和他之间的离婚官司,也要等他出来了再打。”

白雪峰依然茫然地说:“啊……是,老林背叛了大帅,这……他怎么会这么干?”

叶春好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你让小文过来,我有话对他讲。”

片刻之后,白雪峰把小文领到了叶春好面前。

叶春好让叶文健在自己面前坐着,然后说道:“明天我就去救你姐夫,可是在救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叶文健登时两眼放光:“姐,你说!”

“等到你姐夫恢复了自由,我就要和他彻底分开。到时候,你得乖乖地跟着我走,不许再闹。”

叶文健皱起了眉头:“那咱们都走了,把姐夫一个人扔家里,他不伤心吗?”

叶春好板着脸:“你满口都是你姐夫,就不怕姐姐伤心吗?”

叶文健低着头,一噘嘴,又问:“那妞儿呢?”

“妞儿我能带走就带走,带不走的话,就把她留在雷家。”

“那我要是想妞儿了呢?我是妞儿的舅舅,我能不能隔三差五的来瞧瞧她?”

叶春好一拍桌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眼儿!看不看的,那是后话!我只问你,我方才提出的那个条件,你能不能做到?”

“能!”

叶春好得到了这一句答复,屏住的一口气便悄悄地出来了。把噘着嘴的弟弟打发了出去,她仿佛听到楼上妞儿叫了一声,但是硬了心肠坐着不动。

翌日上午,叶春好又去见了雷一鸣。

这一回,窗外阳光强烈,她才真正看清楚了雷一鸣的模样——认识他这么些年了,没见他这么瘦过。而雷一鸣显然是事先得到了消息,这时见了她,便问道:“你还是要和我离婚吗?”

叶春好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算是我的一个条件,你肯不肯接受呢?”

雷一鸣拥着毯子在床上半躺半坐,满头短发蓬乱不堪,两鬓显出了花白颜色。脑袋向后靠在枕头上,他的身体不动,只将两只黑眼珠转向了她:“我敢不接受吗?”

他慢慢解开了睡衣领口的纽扣,然后将衣领向下一扯,露出了脖子上几道紫红色的指痕,轻声又反问了一遍:“你有张嘉田做靠山,我敢不接受吗?”

“你这是自作自受。难道当初你没有杀过他吗?”

雷一鸣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叶春好又道:“我让白雪峰去找林子枫了,但是他这一阵子失踪了,我也不知道白雪峰能否找得到他。家里的现款,确实只剩了两万两千元,这和你所要的数目相比,少得不值一提。除此之外,我能够做到的,就是卖房卖地,还有那座金矿。另外,游艺场的股份是值钱的,而且全在你的名下,可我不知道能否即刻将它转手出去。至于其余的投资和收入,一直都由林子枫管着,账目、合同我一概看不到,我就没有办法处置了。”

“这值不了一千万吧?”

“值不了。”

雷一鸣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你想法子,让张嘉田为我说几句好话。我的钱都被林子枫管没了,哪里还能找得出一千万来?”

“我既然管这件事了,自然是要把它管到底,管个结果出来。”

“谢谢你。”

叶春好看了他一眼,感觉这三个字像是讽刺。不过讽刺就讽刺吧,她不和他一般见识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叶春好和白雪峰分头奔走,一个找钱,一个找人。叶春好总觉得像雷一鸣这样的身份地位,总不至于刚一下台,就会被洪霄九公然绑了票,或许新政府里也有个说理的地方,可以发出命令让洪霄九免费放了雷一鸣。

然而她找了一阵子,并没有找到这个说理的地方。而且依照新政府的意见,似乎是更愿意把雷一鸣这种旧军阀扔进大牢里。叶春好见此情形,只得作罢。她带着一皮箱房契地契,亲自去见了洪霄九两次——洪霄九原本只想要钱,然而和叶春好谈过两次之后,他发现雷家确实是没了钱,只好退而求其次,没有钱,那么有值钱的东西也成。毕竟他是个讲求实际的人,也知道现在这天下形势瞬息万变,如今自己可以由着性子把雷一鸣绑票,可兴许过一阵子,自己就没这个自由了。

翻着词典那么厚的一沓子地契,洪霄九直撇嘴,很不情愿:“这也太——”

叶春好暂且不提自己名下的那座金矿,说道:“洪总指挥,这可是两千顷的土地啊!”

洪霄九对着她苦笑:“地不值钱嘛!两千顷也未必能值一百万。还有这些房子,也是——”

张嘉田站在一旁,这时就说道:“大哥,差不多就得了吧,她一个妇道人家,手里没现款,也就是能往外拿出这些房契地契了,总不能让她把金银首饰也往外搭吧,人家回头离了雷家,还得自己过日子呢!”

洪霄九知道他一直对叶春好有情,这时便微笑着转移了话题:“哎,你说林子枫,这回得弄去多少钱?”

“那可就没个准数了。”

洪霄九点点头,很感慨:“人家这才叫奸呢,不发一兵一卒,赚了个盆满钵满。雷一鸣要是和他打官司的话,是不是也未必准赢?”

张嘉田也笑了:“那我不知道。”然后他把洪霄九拽到了门外,悄声说道:“你就别难为她了,她把这事做完了,好和雷一鸣彻底脱离关系。雷一鸣的钱我不要,都是你的。”

洪霄九一瞪眼睛:“那不成,咱们得有福同享。”

“大哥,你当初和我有难同当,这份恩情我就忘不了啦,现在好容易咱们打下江山了,这点福你就自己留着吧,不用给我分。”

洪霄九又道:“其实,我是想要他那座宅子。”

张嘉田当即答道:“你等着,我这就去和她说。”

张嘉田两头跑,又费了两天的工夫,终于让洪霄九心满意足,并且还保住了雷家的那座宅子。

雷一鸣死活不肯放弃那座宅子,依他的话,是“总得给我留个家啊!”

洪霄九得到了两千顷田地,另有天津、北京的房屋若干处,以及现款五十万。这距离一千万的目标还有些遥远。不过他本来也是漫天要价,要来多少是多少。至于雷一鸣对他那一杀之仇,他倒是不急着报,因为自从雷一飞死后,他义愤填膺,这么些年一直也没轻饶雷一鸣。雷一鸣恨他恨到要杀他,也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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