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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南非的红酒庄园

“你若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丽萨帮忙。”白夜从座位站起来,他双手插在黑色棉质家居裤的口袋里,身子微微地弯着,他的脸离得很近,颜舞可以看到他上翘的睫毛。

脸又烧起来了,她口干舌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太快,热水一路从舌尖烧到胃里头。

白夜站直了身子,唇角微弯。

“就是,就是,就是那个招待我们的管家吧。我知道。”颜舞故作镇定地颔首,目送他转身离开。等她坐了好久,终于把水喝完时,才忽然想起什么来,盯着空空的水杯发呆,凌晨三点这种尴尬的时间点,丽萨肯定不会起来。这水……难道真是白夜自己烧的吗?

真贤惠……

还好颜舞没有痛经的历史,虽然“姨妈大人”来得不是时候。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之后感觉好多了。她起床时特别掀开被子检查床面,呼,还好,没有留下任何dna的痕迹。等她收拾停当下了楼,丽萨午餐都已经做好。

“他们两个去葡萄园了,如果你也想去看看可以跟着马克走,正好帮我叫他们回来吃饭。”

丽萨说着,将手里的托盘递到颜舞的面前,那是刚出炉的蛋挞,形状美好,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看到食物,颜舞心情大好:“我可以拿两个吗?”

“当然,”丽萨得意地说,“不用客气。我做的蛋挞白夜最爱吃!要知道当初能让他注资酒庄,这蛋挞的功劳占了一半。”

“是嘛,”颜舞拇指和中指小心翼翼的捏起蛋挞咬了一口,蛋挞的外围松软酥香,内里更是入口即化。她一边吃一边对着丽萨竖起大拇指,接着又东张西望了一下问她,“丽萨,你有没有……”

“啊,有的。”

难得颜舞还没说完,对方就心领神会。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她愕然。

“当然。”丽萨朝她眨眨眼,“就是那个嘛,我知道的。”丽萨将托盘递到颜舞的手上,转身进了房间后很快拿了三盒卫生棉条出来给她,“听说你是白夜的未婚妻,我可是第一次见他对女孩子如此认真、体贴,一大早就跟我说这件事,贴心。”

此刻的颜舞嘴里的蛋挞刚吃了一半,听到白夜的名字差点把自己给噎死。

“咳咳咳……不不是的。”颜舞慌忙否认。

“小心点,别噎着,这儿还有很多呢,没人跟你抢着吃。”丽萨以为是她吃得太快了,替她拍了拍背又说,“白夜很抢手,你一定要看紧一点,他可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

丽萨的一席话,颜舞差点窘死在原地。

白夜是怎么知道……颜舞窘迫地回想昨夜,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

难道是因为凌晨的那一杯热水??心里那种异样的雾蒙蒙的感觉又来了。

“我去换一下这个。”颜舞将最后一口蛋挞塞进去,拿着棉条急匆匆地向楼上跑去。等到出门的时候看到有辆拖拉机在等着他,前头坐着的那名彪形大汉,穿着格子衬衫蓝色背带裤戴着大草帽,大约就是丽萨口中的马克。

马克的拖拉机是酒庄负责运送葡萄的,太阳出来她才发现,昨夜他们走的是一段上坡路,庄园沿着缓缓的山地而建,绿色的叶子沐浴着阳光,洒金般的雍容,异常漂亮。拖拉机“突突突”地响,也像欢快地歌唱。

“这里有多大?”颜舞坐在后面问马克。

“一千五百公顷。”马克大声地回答她。

“嚯,好大。”颜舞点点头感叹。

“不算大了,不过我们的酒庄酿的酒可是全南非最好的。”马克自卖自夸时嗓门更大。

颜舞不懂红酒,只是觉得高兴,也跟着后面“呵呵呵”地傻笑。

拖拉机开了不到十分钟就看到了正站在葡萄架旁边的白夜和庄严。漫山遍野的葡萄架只能用壮观二字来形容,拖拉机停稳,颜舞跳了下来。因为卫生棉条的事她觉着自己面对白夜会更加不自然。

不过还好他正站在葡萄架下跟工人交谈,根本未注意到她。倒是庄严瞧见颜舞朝她挥了挥手。

“今年天气很坏,所以葡萄长得特别好,要丰收。”颜舞走近,听到那位大叔对白夜说。

白夜点点头。颜舞注意到他的衣服,这个人似乎有种强迫症,在什么样的场合便一定要穿什么样的衣服,绝不会错,现如今就是这样,衬衫和蓝色的牛仔裤,他便真的像是这里的农夫,只不过面容太过惹眼罢了。

“怎么天气不好会丰收?”颜舞觉得奇怪,低声问庄严。

“这东西我可一窍不通。”庄严摊摊手,抬抬下巴指了指旁边那两位,“你问他们去。”

“葡萄这东西很奇怪,土壤不好,天气恶劣,反而能够结出丰富的果实来。要是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却很难收获好的果子。”白夜说着拍拍那位大叔的肩膀,大叔便离开了。

这句话让颜舞觉得恍惚,仿佛得了一句特别受用的人生格言。她想起自己在那间阴暗餐厅里,一个人忙到午夜,瞧见的那句心灵鸡汤:“人的一生是由比命运更强大的力量决定的”。换而言之,如果想要成长,就别妄想“轻而易举”。苦涩的努力后,才会收获更加美丽的人生。

她若有所思地唔了唔,难得老板有这样的耐心,狠狠地舒了一口气环视那蓝天白云下茂密舒展的葡萄架又问:“葡萄酒真的是人用脚踩出来的吗?”

她仍记得当时看基诺里维斯的电影《云上的日子》,于是跟那个有个性的帅哥基努李维斯一样爱上了那片葡萄园。记忆最深的镜头就是大家一起光着脚丫采葡萄,导致以后的日子里,每每面对葡萄酒总有种复杂的感情。

庄严毫不留情地大笑出声。

大约是她的话实在是有够白痴,白夜居然也轻快地笑出声:“现在的庄园基本都是机械化生产,不需要这种人工的手段。”他说到这里顿住侧过身子指了指不远处的高地说,“那里是生产车间,车间的前面有一个很大的平台,采摘好的葡萄由拖拉机运送到那里,铺展到平台上,再通过中间的孔洞输送了下面的车间内部进行酿造处理,最后酿好的酒用准备好的橡木桶储存。不同的橡木桶储存出的红酒味道也会有细微的差别。”

颜舞本来还很认真地听白夜讲话,可能因为情绪比较放松,他的语速比平时慢,声音也更加温暖,像是被葡萄园的阳光加温。片刻后她便在这样的音调中走神,如果她第一次见到白夜不是在巴黎那个冷冰冰的老宅而是在这样的情境下,恐怕对白夜的印象又会有所改变。

所谓“翩翩公子玉琳琅,钢锋柔骨韵绕梁”,大约可以形容此时的白夜。

“真想试试酒啊!”庄严大喊着搓搓手。

“啊!”颜舞这才想到,“丽萨让我来叫你们吃饭。”

“这么重大的事你也能忘?”庄严故作鄙视地看她。

习惯了他的夸张,颜舞也不介意,只得连连说“sorry”。

中午吃饭,他们选择在露天的地方开火,颜舞此时才看清楚,就在那个高耸的碎石堆起的壁炉之后,还有一个巨大的凉棚,凉棚底下放着长条的桌子和板凳,供人们就餐使用。他们一行三人在外面坐定,丽萨开始不断端来各色的食物,以此来充分证明自己是个合格、熟练、独一无二的庄园大管家,干干的面包片浇上橄榄油,还有美味的海鲜,配上香醇的葡萄酒,让人食欲大增。颜舞从不喝酒,但是看到丽莎手中的拿着的那瓶也有些跃跃欲试。

“这种酒很特别,是我们酒庄的绝对私藏。”丽莎把金黄的液体注入阳光下璀璨透明的水晶杯,这种黄怎么形容呢?让人想起秋天的夕阳,落叶铺满林荫大道的地上,形成纯天然的软软的地毯,有种静寂的美感。

颜舞将手中的酒杯摇了摇,看着那金黄色的液体附着在水晶杯的杯壁上接着又下落回归至本体,很奇妙的感觉,只单单闻一下已经觉得馥郁芳香。

“来吧,尝尝看。”丽萨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声音之中饱含期待。

在座的只有她没有尝过这种酒,将水晶杯靠近嘴唇,她很谨慎地抿了一小口,颜舞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的眸光。

“怎样?”丽萨兴奋地问,所有人的眼光也集中在她的脸上。

颜舞的脸色红了红:“我不懂酒,不过这种酒的很香很甜,味道有点水果,但不只是葡萄,还有车厘子的馥郁,香甜细滑的感觉,像……嗯……像是上好的丝绸!”

颜舞搜肠刮肚,找出所有能想到的形容词,然而还是觉得不足以形容这种酒的美味。

“一定很贵吧!”她说完盯着那酒杯叹息,除了电视广告上的张裕葡萄干红,她只听过一种红酒叫“拉菲”的葡萄酒,言情小说中最常见,价格高得令人咋舌,但具体拉菲是什么,好不好喝,她也不甚了了。

丽萨笑,伸出中指摇了摇:“你猜错了,好的东西不一定很贵哦。”

“不贵?那是多少钱?”颜舞忍不住追问。

“一瓶仅售25欧元。”这一刻的丽萨好像那些电视购物频道的主持人。其潜台词:买到就是赚到,买到就是赚到,赶快拿起你手中的电话,前来订购吧。

“哗,买到即是赚到。”颜舞弯起眉眼,十分配合的又喝了一口,“我见识浅薄,只听过拉菲。也仅仅是,知道而已。”

“拉菲酒庄的产品固然不错,不过红酒也好似女人,各花入各眼,不一定大家都爱那一个。”庄严吃着面包在一旁插口。

丽萨笑起来:“他就是这样,说着说着酒也能扯到女人上。你可真是死性不改。”

“说起来这酒的名字也好听,你猜猜叫什么?”庄严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颜舞。

“这题目好难。”丽萨说着也看向她。

连一旁一直默默品酒的白夜居然停了下来,同样等待她的答案,神情专注。

“总得给点提示吧。”颜舞知他故意活跃气氛,也摩拳擦掌颇有兴致。

庄严摩挲着下巴想了想开口说:“那个名字是一种物品,嗯,也是金黄色的,就像这种酒。”

“啊,说了跟没说一样。”颜舞有点失望,手指摩挲着水晶杯光滑的表面认真地思索了几分钟道,“不过,如果是我给它起名字的话,就叫‘琥珀’,因为它的颜色,不过这种黄色像是秋天,有人说,唯有秋才真正体现了四季之美,我想也唯有琥珀,凝聚了千年的时光,可以带来最浓郁的芳香。”

“厉害!”丽萨肯定地拍拍手,对她竖起大拇指,又冲着白夜扬了扬眉。

庄严的下巴都要掉了下来。

颜舞奇道:“我猜对了?”

“我说白夜,这位……还真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庄严不看她反而看向身边的白夜。

颜舞噤声,白夜微不可见地抬了抬眉毛。

“这个名字,可还是夜亲自取的呢。”丽萨笑意盈盈对颜舞解释,眼含暧昧。

“是啊。”庄严单手托腮,用一种懒洋洋的声调拖着长音调侃,“你们两个啊,有时还真是有种古怪的默契呢。”

忽然感觉到一个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不知怎的,颜舞竟然控制着自己不要抬头去看,心里升起了一股小而莫名的恐慌。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心里的那种感觉变了又变,最终失去了掌控。

好在白夜清咳了一下,淡淡地发令:“吃饭。”

于是这个话题,被大家很隐晦地提起,又假装被忘记。

一顿午餐吃得相当愉快,反而是白夜一言不发让人觉得奇怪。不过这种迷思转眼被快人快语的庄严戳破:“食不言,寝不语。夜的那一套贵族般的教养可真是数十年如一日,固若金汤。”

他说这话的时候,恰逢丽萨端来了餐后水果,只笑着说:“这样才好,老牌的绅士都是这样,当年我的英国情人,就是凭这一点迷倒我的。啊,还真是怀念跟他在一起的时光,似乎连时间都停滞了呢。”

“那然后呢?”颜舞喜欢极了这位老妇人,在漫长的时光里,这样绵延不断的感情,就像是镀了金,叫人忍不住好奇。

“然后?”她笑起来,脸上出现一种并不真实的表情,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些年轻的日子,并用一种充满梦幻般的语调说,“然后他在我家后院的橡树下求了婚。我们订婚之后,他被征召入伍,在海军服役,再然后他上了战场,很遗憾没能够再回来我身边。”

真的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一时间颜舞的脸上满是尴尬。

“真对不起。”颜舞慌忙致歉,她只是闲聊,并不想勾起别人的伤心事,也没有料到那样完美的开端会是这样让人遗憾的结局。

“没关系,都过去了。”反而是丽萨安慰她,“他曾经热烈地爱过我,我也曾一心一意地爱过他。虽然最后战争将我们分开,可是我亲爱的孩子啊,这并不是悲惨的爱情。”

颜舞起初听这段话时,并不真正理解丽萨的意思,然而时过境迁,当她也真的爱过后再想到这话,觉得确实很有道理。

人生在世,几番轮回,你爱的人恰恰也正好热烈的爱着你,这便是人世之间最大的幸福。

“说起来,今天好像没有看到vic。”庄严放下酒杯四处搜寻那个身影,又看向白夜,“他平日里不是最黏你的吗?怎么今天连个狗影儿都没有。”

白夜挑挑眉,手下一刻不停地切割着那块上好的菲力牛排。

“这个呀,”丽萨耸耸肩意有所指的说,“颜舞好像比较害怕狗狗,所以,夜便叫人把它带到附近的农庄去玩。”

“是嘛,这次来都没有好好跟它打招呼呢。”庄严有些遗憾地说,他说完又看看白夜,“看上去冷漠无比的人,在这种细小的事情上却那么贴心,有时候真觉得你这个人很是矛盾。”

这话出口,颜舞在此微微觉得窘迫,其实在别人听来也不过是平常的一句碎碎念,可是此时听到耳中竟然让她心猿意马。

“恐怕vic不会喜欢你那种奇怪的招呼。”白夜用餐完毕,拿起餐巾优雅拭嘴,淡淡的语气点透庄严的恶趣味。

庄严这人极无聊,只要来此必要骚扰vic,给狗狗梳辫子,同它聊天,不得片刻安生,全然不管狗狗愿不愿意。

“是狗不理么?”丽萨是知情人,看着庄严被戳到痛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脸上青白一片,大笑不止,这种快乐感染了颜舞,眼睛也弯成一条线。最后她从这双弯起的眉眼里,又仿若瞧见了白夜难得上翘的唇角。

下午白夜和庄严难得来了兴致,穿了工作服跟着大家一起下地去采葡萄。屋子里就剩下丽萨和颜舞两个人。

因为是收获的季节,庄园雇来好多临时工,丽萨需要为几十号人准备饭菜稍微休息了一下便开始动作,颜舞不好自己干坐着,主动请缨帮忙。两人边做边聊天,便聊起了丽萨跟白夜认识的过程。

原来一手好厨艺的丽萨还曾经是动物保护组织的骨干成员,那年有盗猎者为了获取象牙在津巴布韦国家公园的水坑中投毒,毒死了九十只大象,她曾同白夜一起工作过。

“组织里来自各个国家的成员都有,可是中国的朋友并不算多。我们在一起交流,也曾为了抓住那帮盗猎者而努力,除此以外,我们发现白夜还是一个兽医。这真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对他也就更加钦佩。”

“兽医?”颜舞手里忙着将煮好的紫薯切成小块放入盘中,初初一听,差点切到自己的手指,不禁感叹,“他也不至于这样神通广大吧”。

“关于神通广大的部分,我也是后来才听说,他是组织重要的捐款人,这当然是内部的消息。可是,像他这样既捐款又亲力亲为地在第一线的人,实在是少见。后来同他认识得越久,我便越会觉得,也许世界上就是有一部分人,上帝对他们特别偏爱,他们聪明富有,英俊潇洒,又才智超群。最后当我看到他同盗猎者对峙时,好在他是我们这边的人。”

丽萨说得绘声绘色,颜舞在脑海中也不禁描绘着那个画面,亦可以想象得出那时的他是怎样的英姿。忽然觉得自己最初认识的白夜,和别人口中的白夜,有时竟然会像是两个不同的男人。

“咦,好像是有什么人来了。”丽萨说着,走出厨房去一看究竟,颜舞仍旧在房内切着紫薯,却一直不见丽萨进门。她觉得奇怪,也解下围裙,出去悄悄,才出来几步,迎面就看到一个十分英俊的中国男人正同丽萨说话。

他个子很高,看样子好像才三十多岁,可两鬓却有些白发,又觉得可能不会是那么年轻,这人五官生得十分厚重,气场也很强大,颜舞怔怔地瞧他,他的一举一动看上去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当然如果你很着急,我可以让人现在就去找他。”她听到丽萨说。

“不,难得他有这样的兴致。”那人声音低沉浑厚,十分好听,他很快发现了颜舞的存在朝她看过了,礼貌地对她点了点头。

颜舞也赶紧打了招呼。

“你们难道还不认识?”丽萨看看俩人,有些奇怪地问。

颜舞此时终于想起他为什么看起来眼熟,他和白夜在五官上似乎有很多相似之处。

“这位是白萧然先生。”丽萨明明说的是英语,可她却有个奇妙之处,能够十分准确地发出中国人人名的音调,而不像是平常的老外那样多少都会有些平仄不分。

“白先生好,我是颜舞,是另外一位白先生……的助理。”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说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她忽然又觉得,这个人大概是知道她的。一般而言,颜舞在察言观色方面还算在行,这大约也与她的成长经历分不开。

“你好。”这位白萧然先生,显然也并不是位多话的男士,但是却主动向她伸出手来,以示友好。

这般的绅士风度,让人印象深刻。

俩人握手,颜舞感觉到这位先生手温和而有力。他并没有打算在楼下停留,同颜舞握手后便对丽萨交代:“我在楼上,白夜来了,让他来见我。”

丽萨点头应了,目送他上楼,才又对颜舞说:“你原来不认识他啊?”

颜舞摇摇头,想了想又说:“但是看长相觉得他同白夜有些相似。”

“那当然了,基因是很强大的东西,他是白夜的哥哥。”

唔,虽然气质上有某种相似的地方,但是他们两个看上去是完全不同种类的人呢。

今天白夜迟迟没有出现,最后回来的工头带来话,说白夜让大家先吃,不要等他。

晚饭时分楼上的那位白萧然绅士也慢慢地走下楼来,那般的打扮,很像是旧时上海的老克拉,世面、光鲜、摩登。

白家的家教一定非常好,颜舞吃饭时正坐在白萧然的对面,他一举一动都非常有分寸,细嚼慢咽,整个过程中都未发出任何的声音,他换了身衣服,但并非居家服,白衬衫的领口处系着黄黑暗格的领结,更显得这个人气度雍容。整个就餐的过程中他未发一言,颜舞吃饭比较慢,到最后餐桌上就剩下他们二人。

他未走,颜舞也就一直陪着。等他用餐完毕忽然抬头问颜舞:“在列车上发生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颜舞噤声,很认真的将车上的情境又回想了一遍,自动删去了那些尴尬的场面,老实回答:“不知道。”

那人的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桌子,眼睛没有看颜舞却又好像等着她的回答。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颜舞今日对这句话认识颇深。

这种气氛太让人紧张。

不过还好,白夜适时进门。

他手里拎着黑色的雨衣,不断落下来的水在地上蔓延,形成一个个的小水潭。

颜舞走过去,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雨衣用极小的声音对他讲:“您哥哥来了。”

“淋湿了。”白夜却回答得文不对题。

两人还在对话,一个声音近乎简单粗暴地插了进来:“跟我上去。”

这句话绝对是命令式的。

颜舞怔了怔,白萧然已经先一步转身走上了木质的楼梯。

“给我弄杯水喝。”白夜并不介意,语气平淡地吩咐颜舞。

雨滴顺着被颜舞握出的雨衣的褶皱深深浅浅地流下来,起初地面上一小片一小片的水连接起来形成了一大滩的水渍,浸湿了她的拖鞋。她这才惊觉,把手里的雨衣放在架子上,再将这一地的狼藉清理干净。

心里隐约地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她去厨房倒了一杯冰水本想直接拿上去,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她起床,那杯热水……

颜舞走回来把那杯冰水倒掉,看着炉子,十分耐心地在灶上煮起水来。等她端水上楼去时,白夜正从白萧然的房里走出来。

这么快就谈完了?

颜舞的眼里带着一丝惊异的神情,将手里的热水递给白夜。

“动作真慢。”他略显嫌弃地将水杯接了过去。

“饿了吗?”颜舞发现他的另一只手正扶在胃部,此时窗外的天空又响起了一声惊雷,难以想象柔软的云朵之间的碰撞也会有这种坚韧的力量。雨势越发大起来,他从膝盖以下都还是湿的。

“你换好衣服下来吃饭吧,我给你弄点吃的。”她说。

谁知她刚背过身去,就听到他冷哼一声:“今天是怎么了,谁都能来做我的主。”

等她明白过来想要去反驳的时候,那人已经一阵风似的进了相邻的房间。

颜舞径自站了一会儿,说了句:“莫名其妙。”又顿了顿“咦”了一声,“庄严呢?”

真是从来没有这么好事过,鬼使神差地又跑去敲白夜的房门。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其实也不是有意的,就这么敲出了一种节奏感颇强的韵律。

这么重复地敲了五遍,里面的人才打开门。

有种刚沐浴过的清爽味道扑面而来,隐隐地还夹杂着无法洗去的葡萄的香甜气息。

颜舞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么快速,是行军澡么?

明明是被她打扰到了,只见那人下面只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上身裸着,整齐的腹肌清晰可见,以及人鱼线……

颜舞扫了一眼只觉得面红耳赤,只能尽量地调整自己,看着他的头部往上的位置。

白夜此刻正半眯着眼睛瞧了她,看得她更加窘迫,在那样莫名的打量的眼光中无所遁形,她半晌才说了两个字:“什么事?”

“呃,”他这一开口,语气却是懒洋洋的,像是卸了铠甲的战士,恢复了普通人的扮相,跟平时很不一样,颜舞的喉头耸动了一下,又退了一步,才问:“那个,我是想问你,庄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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