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意欢看着对方。她那“只要是男朋友的朋友,都是我的朋友”的态度,显然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和光熙的关系:“这么恐怖?那你会回国工作吗?”
听了她的问话,朴文娟“嘻嘻”一笑,然后很男孩气地揉揉裴光熙的头发:“回国不回国,主要看他怎么决定啦。”裴光熙转头微笑。梁意欢嘴角僵掉,心脏猛然像被钝器击中,好疼。
那顿饭的每秒钟,都格外令人难受,梁意欢却还要保持微笑,到最后简直心力交瘁。可从饭馆出来,朴文娟还笑眯眯地要带她去夜游东京。“说到吃喝玩乐,你不能靠光熙。他在这方面,能力值为负。”她搂着裴光熙的胳膊,开心地自夸,“每次我们约会,都是我来安排。要让他计划,肯定回回都在家看电影,无聊死了!”她还真是,很了解他呢……“所以今天他做东,我带你去我最喜欢的夜店,夜店才是东京最棒的特产。”女生眉眼弯弯。
梁意欢几乎是本能地回绝掉:“不了吧?我明天还要去看kn的办公室呢。”
“哎,刚才不是说后天才面试吗?”女生疑惑。
梁意欢有点尴尬:“是、是啊,但得提前去踩踩点……”
见梁意欢不愿去,朴文娟也不勉强。她说自己的学校在地图上和东大正好是条对角线,很远。宿舍有门禁规定,所以不能太晚回去:“我先回学校了,光熙,记得送你同学回去哦!”非常大方开朗。裴光熙很小绵羊地点头。女生笑笑,踮起脚,飞快地在他的侧脸上啄了一下,才蹦蹦跳跳地往相反方向的地铁站小跑。她卷曲的栗色长发因跑动在空中飞扬,硕大的金属耳环闪动着光芒,那是,比自己更具有生命力的女孩啊。
“你住在哪儿?”直到看不见朴文娟了,裴光熙才收回目光。而此时,梁意欢终于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呜呜呜……”凌晨,东京大学不远处的青旅内,一间房内回荡着惨绝人寰的哭声。
“明天就回来吧?”手机里的声音非常焦急且担心,是蒋天。梁意欢给他留了纸条后,他就一直在跟裴光熙联系,双向报告行踪。知道她被光熙送回旅店,便赶紧跟她视频。连上时,对方已哭得不成人样了。
“蒋天……”梁意欢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哭得惨绝人寰,“我怎么会那么惨,那么惨啊!我以为那是假的,假的啊……”飞蛾的结局一向如此,蒋天毫无办法,只能对着电话叹气:“回来,我陪你喝酒、陪你哭好不好?”可对方却依然尔康一样号啕着。此时的梁意欢,自然以为她是星球上最惨的家伙,因为被自己最喜欢的人彻底抛弃了。她当然不会知道,同一个时间同一座城市,有个人看着蒋天的信息,也心痛得快崩溃了。
○一万次悲伤
“能不能别落井下石?我已经很惨了!”t大校医院的住院部,一个全身打着石膏的女生,躺在床上气息奄奄地横眼。
她横眼的对象正坐在床边,短发,穿着十分欧美风。那人听罢止不住翻白眼:“再怎么惨,也是你自己作。非得去东京,谁都拦不住。”她指着病号雪白的石膏,“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不听老人言,死在我面前!”说完她对着靠在门口的男生抬抬下巴,“你说是吧,蒋天?”
蒋天叹气:“钟女侠,你就别说她了。她真是有够惨的,都快成植物人了。”
这是梁意欢从东京回来的第n天,而这n天,她都是在校医院里度过的。蒋天说得没错,她确实惨,右腿、左手骨折,其他部位扭伤,外加头部脑震荡,必须留院观察。这一切都是拜她的前前男友裴光熙所赐。
在东京证实了裴光熙有了新女友后,梁意欢大受刺激,在酒店哭了一夜。浑浑噩噩地给lucy打电话,说不去kn的东京办公室工作了,然后借钱买了回程机票。她觉得自己一秒钟都不能待在那里,一秒钟都不能!次日回到北京,人还是蒙的,连方向都分不清。后来,坐地铁换站,恍恍惚惚下楼,背后一阵强大推力,而后她就顺着楼梯滚下去……之后,就变成了这样。
蒋天赶到医院时,梁意欢的外伤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她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手痛脚痛全身剧痛。追前任追成这样,说出去也够在t大流传个三五年的。
最亲的朋友变成这样,蒋天的同情心泛滥,恨不得抱住她,让她好好发泄。可问题是,她整个人被包成了木乃伊,哪里都不能碰。最后,他只好轻轻抚过她的额头:“没事了,我在这儿,我在呢。”
每个人受伤难过,都有自己的防御机制。依靠着这样的本能,我们才能坚强地活下去。然而这些面对全世界时都能被忍住的痛苦,却会轻易地暴露在至亲的爱人和朋友面前。梁意欢很痛,但无论是在地铁站还是在医院,她都没哭。可蒋天刚这么一说,她的眼泪就涌出来,一直一直,没有尽头。
走回旅店的路,好短又好长。可在那之前,梁意欢早因为心痛,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那条通往住所的小街,非常干净,灯光投在地上,光芒晕成一片。裴光熙的表情很悲悯:“对不起。”
“她真是你女朋友?”很久很久,蹲在便利店前的梁意欢才抬头。她就是倔啊,明知答案是什么,也非得弄得一清二楚。果然,对方点点头,又是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梁意欢苦笑,这样煞费苦心,却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值得。
“对不起……”短短时间内,这个词第三次出现在他们的对话里,“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这里。”裴光熙低头看她,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他的话那么单薄,消散在空气里。
那夜太累,梁意欢哭完就睡着了。暖男蒋天待在她身旁,看着她睡着的样子发呆。那张平常活泼得过分的脸,此刻异常的安静、脆弱。
此刻,蒋天心中感慨、心疼都有。但他没法去责怪光熙。爱情就是这样,不以谁的意志为转移。虽然明明还能感觉到对方和自己之间的联系并没完全断掉,甚至还会为此产生诡异的心跳,但也只能这样了。就像他和崔雯雯,本以为无论任何事都无法将他们分开,却也不明不白地分开了。后来,在没有对方的生活中,也大概都会过得不错,于是也就更没可能去翻转什么了。
也许只有在年少时,才敢爱得那么惊心动魄,奉献得毫无保留。即使知道是在拿鸡蛋碰石头,却也勇往直前,虽九死其犹未悔。而一次次受过伤害,爱的勇气便日渐式微,接着从走心者变成技术流。
“你是够傻的,但这说明你还年轻呢。”蒋天对她笑了笑。
不过,梁意欢和蒋天都不知道,此时始作俑者裴光熙已醉在家里,不省人事。其实,梁意欢在他面前崩溃时,他也快崩溃了,但他不停提醒自己齐淼的存在,不停提醒他对兄弟的承诺,而后故作淡定。但听到那一句“我不会再来烦你了”时,他也心如刀绞。这就结束了吧?这个人就将彻底走出自己的生命了吧?即使自己最盼望的就是跟她在一起,但能怎么办呢?他亲手把她对他的感情扼杀掉,一次、两次、三次!
那晚,蒋天直播着她的情况:“意欢有点惨啊……”看着信息,他虽然煎熬、痛苦,却毫无办法,只能让蒋天把她劝回国。原想时间能治愈一切痛苦,过阵子,她和他都会好起来;却不曾料到,这痛苦竟如此深刻,以至自己都忍不住泪流满面……裴光熙咬牙,到楼下的超市买回很多酒,独自对墙喝到天亮。第二天酒醒,晕着头又喝,喝到头皮发麻,在厕所吐完,又继续喝。他这辈子没喝过这么多酒,也从没吐得那么惨。可不这样喝下去,胸口那块空掉的地方好像永远填不满。
医院确认梁意欢无大碍,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蒋天无事,待在那里做陪护,钟翌偶尔也会溜过来探望这位病号。其实他们对梁意欢的外伤并没什么特别担心的,反而对她失落的情绪更心焦。
下午,蒋天送钟翌出门,女侠一路上都在哼哼:“为了裴光熙,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工作没找不说,论文说不定还得改,她的手摔成那样,到时候怎么毕业?”
蒋天笑:“毕不了业就读博士呗。”
钟翌又翻白眼:“真是气死我了!”
送走钟翌,蒋天往回走,遇上左手水果、右手鲜花的崔雯雯。她讪讪的:“我来看看意欢……”这是春节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奇怪的是并不违和。昨天崔雯雯问起室友的状况,蒋天便大致讲了讲梁意欢的事故,没想她这么快就来了。
蒋天带崔雯雯走进病房,这么大的六人间,就住了梁意欢一个人。这着实证明群众普遍不信任这间三甲校医院,宁愿花钱到隔壁的协和挤破头。崔雯雯缩手缩脚地坐在床边,毕竟梁意欢五花大绑得就像只螃蟹,根本让人没法表示亲近。
“雯雯,好久不见!”梁意欢努力振奋精神。崔雯雯和蒋天分手后,就像消失在了北京城,和除蒋天之外的室友再无联络。
“你瘦了,变漂亮了。”这倒并非客套,崔雯雯正式工作后确实是更精神了。寒暄完,她又朝蒋天吼:“站那儿干吗?不会给我们倒水啊!”
蒋天一惊,屁颠屁颠地出门打水。梁意欢忍住笑:“这里的医生、护士都以为蒋天是我男朋友,觉得他是模范。我跟他们说不是,结果她们更欣赏他了,说什么照顾普通朋友都能那么尽心,以后肯定是标兵老公,真是神逻辑。”崔雯雯想起蒋天看护她老爸的情形,却十分认同这结论。梁意欢顿了顿,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旁边的人:“雯雯,你们真的不可能了吗?就这样错过,不觉得可惜吗?”他们的分手,实在太突然了。
崔雯雯有点尴尬:“意欢,其实我……我有男朋友了,而且快订婚了。”
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梁意欢叹气。情侣之间分分合合,都会走向尽头。
“是我想多了,不管怎样,恭喜你。”
崔雯雯有些失落,但又能如何?因为她确实,快要订婚了。
春节后不久,汪一鸣带她去吃西餐,说是补过情人节。那是家特别高级的餐厅,但她也不怎么惊喜了。边界效应递减,规律总是如此强悍。依次吃完头盘、汤、副菜和主菜,到了甜品环节。服务生端上一块做成心形的巧克力蛋糕,蛋糕周围用冰激凌和马卡龙点缀,十分好看。像电影里的老桥段,蛋糕一点点减少着,闪闪的东西晃眼,崔雯雯拨开一看,竟是枚钻戒。彼时彼刻,音乐响起,对面的男人捉住她僵在空中的手,满脸柔情蜜意:“小心点!别吃下去。”他把戒指擦干净,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别觉得太俗,这只是订婚戒。”他看着她,笑,单膝跪下,“雯雯,真心希望你能marry me……”然后周围有人鼓起了掌。
能想象吧?那种极端浪漫的场景和巨大舆论的压力,让人根本无从拒绝!而且,除了在读研的问题上有些分歧,汪一鸣一直都对她很好。崔雯雯呆呆的,像机器人一样点点头,之后被汪一鸣拥入怀中。
被求婚了,本来应该很幸福。可回家后,霍雯雯的心情却莫名低落。也许是冥冥中知道,自己的点头意味着另一个人会永远与自己无关了。那时,蒋天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崔雯雯的心格外刺痛。
○春和日暖风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出这句话的孔夫子肯定是个情感专家。他这么明白女人,放在今天那是要被邀请上电视节目的。蒋天边走边想,照顾个半残儿童已够费力的了,她的无理要求还层出不穷,真是变着法子折磨他。这不还在医院呢,居然要喝啤酒、吃烧烤,真是不要命了。可人家梁意欢说:“第一,我是骨折,又不是肝癌肺癌,为什么不能喝酒吃肉?第二,我请客还不是为了庆祝你考上研……你觉着呢,师弟?”
的确,今天对蒋天而言,是咸鱼翻身的日子。虽然导师给他提前发来了贺电,但在官网的录取者中看到自己的名字,那种心情依然完全不一样。他犹然记得,去年那段从得意到失意再到绝望的日子。所以他虽然骂骂咧咧,却还是屁颠屁颠地从西门把东西买回来。他哼着小曲唱着歌,觉得今天的花草树木格外夺目,阳光和风都在为自己唱和。经过楼梯转角,在离病房不远处,他见一个人走来走去,似乎十分纠结。那人穿着百年不洗的汗衫、球裤,脸也和衣服一样皱巴巴的,没一点好颜色。
“齐淼?”
“帮我把这个给梁意欢吧?”齐淼递给蒋天一个袋子。
“这是什么?”
齐淼挠头:“红枣啦,她不残废了吗?给她补补血。”
蒋天瞪眼,齐淼的逻辑果然非常人可懂:“她是骨折又不是贫血,你送她红枣干吗?”
“差不多差不多,难道你还让我买钙片吗?”齐淼嚷嚷起来。
蒋天拍拍他的肩:“你还是自己进去给她吧,都快去深圳了,以后得猴年马月才能见到呢。”齐淼的博导暑假有项目,希望他能提前过去帮忙。他转了博,不用交论文,如果严启正不拦着,还真没拒绝的理由。而严博士呢,即将去香港做访问学者,眼下既要完成期末的收尾工作,还要负责安排新入学的硕士,确实没空管齐淼。何况,齐淼新导师的项目,严启正也参与其中,所以十分乐意做顺水人情。于是齐淼就像皮球一样被踢去了深圳。
“还是不进去了,进去也不知说什么。”齐淼上前,把纸袋挂在蒋天手指上。
两人相视,没说话,心里却涌动着淡淡离愁。做了六年室友,终将各奔东西。其实对于离别,他们很豁达。反正大家都还在同样的星球上,分享着同样的空气,也还能在同样的服务器里制霸,而且,有天还会见面,又何必伤心?
“对了,我看到官网上的录取名单了,你排在第一个,听教务说是第一名啊!”齐淼嘿嘿笑道。
蒋天自豪地仰头:“那当然,哥们儿实至名归。像我这么颜值出众、智慧超群的男人已经不多了,上次失利,完全是因为暗箱操作。”那点本来就很浅的愁绪就这样被打断了。齐淼捶了他一拳,就在这时候,透过对方的肩,他看到了杵着拐杖正呆呆看着自己的梁意欢。
住院病人和家属居然在病房里喝酒吃肉?校医院自建成以来,还没发生过这种荒唐事。对着食物,梁意欢和齐淼各怀鬼胎地沉默着,这时蒋天突然捂着肚子跳起来:“不行了,我得去上个大号!”他边往门边走边回头指两人,“不准偷吃,否则我回来把你俩吃了!”
蒋天消失后,气氛变得更诡异了。空气里仿佛藏着针,令人坐立不安。齐淼啃着鸡翅,想起蒋天的话,似乎有了勇气:“你身体怎么样?”
没想到他会先开口,梁意欢愣了愣:“应该很快就能出院了,”她语气轻快,“也不是什么大病,再让蒋天这么来来回回地跑,他会掐死我的。”
齐淼点头表示赞同:“我马上就去深圳了,可能下周就走。”
“这么快?”梁意欢有些惊讶。
“博导缺苦力,不去不行。”
梁意欢下意识地问:“你就这么走了,易葶怎么办?”
“她啊?”齐淼挠头,露出一口白牙,“她和我分手了。”
此时,应该蹲坑的蒋天正在医院外的停车场里抽烟。他想给那两人独处的机会。齐淼快走了,也不知下次再见面会是多久后。不管之前再如何剑拔弩张,在生离面前,也都不算什么了吧?
梁意欢折腾去东京时,易葶回了家,之后齐淼收到了她的邮件。女生在信中说,她已办好退学手续,准备去英国留学了。很感谢齐淼在自己最困难时伸出手。她喜欢他,但没有喜欢到可以为了他留下的程度。所以,他们还是算了吧。
当时,齐淼独自在办公室,读罢那种散文体式的信,百思不得其解。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分手呢?而且还是用邮件,也太没诚意了吧?
女友就这么人间蒸发了,怎么也联系不上。齐淼本想冲到她家去找她,可他忽然发现相处那么久,其实自己并不知道她家在哪儿,于是只能惨兮兮地找蒋天哭诉。没想到,蒋天听完后居然非常开心:“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
“你别幸灾乐祸了,倒是告诉我该怎么办啊!”齐淼急死了。
“你怎么一分手就赖上我?我又不是知心大妈!”看他一脸衰样,蒋天的同情心终于厚积薄发,“就一个问题,你们上床了吗?”
此言一出,齐淼呆掉:“上、上了啊?”到底几个意思呢?
“床都上了,分手你也不亏啊。易葶漂亮人也聪明,学历高,家世也不俗吧?”齐淼想起圣诞夜的总统套,下意识点点头,“所以,她跟着你图什么呢?你还真以为是自己人格魅力放光芒?”
“图、图我有安全感啊!”齐淼拼命回忆两人相爱的证据,“易葶说跟我在一起时,特别踏实。”
蒋天狂笑,笑完之后,不得不坐下来跟面前这位小兄弟进行泡妞知识大扫盲:“女生说男生让她特别有安全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很安全?”
蒋天鄙视地摇头:“意味着,你只是一个好人。”
为了让齐淼死得瞑目,蒋天让他给易葶发了一条短信。在他的指导下,那条短信完美地表达出了一种“我能接受分手,但邮件分手比分手本身更加伤人”的感受。事实证明,蒋天一旦变成旁观者,在洞悉女性心理方面就变得非常有智慧。一小时内,易葶给齐淼回了电话。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所以真相也格外难听。因为,易葶分手的理由竟是:“我还爱着严启正……”
电话这头,齐淼如遭晴天霹雳,仿佛脑浆迸裂:“可他是个混蛋呐!”“我知道……”
“他明知道你会难过,还那样对你!”“我知道。”
“而且,他要结婚了!”“我知道!”
易葶终于反吼起来。是的,她什么都知道。因为,是严启正亲自给她送来的婚礼请帖。
那天他约她在小树林见面,易葶只犹豫了一秒就答应了。她本来就无法拒绝他,甚至还有种隐秘的希望,希望那是一个转机。
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严启正来了。男人还是高瘦有型,白衬衫黑西裤,把背挺得笔直,就像他们初次见面时那样。他越来越近,近到只有半米的距离,易葶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发现,自己还爱着这个男人,原来待在这里不肯离开,是因为还有着某种期待。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她这样想着。
可是男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幻想:“我要结婚了,婚礼就在半月后。”这就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然后他递给她一张请柬。易葶的手僵在半空,根本不敢接过那张小小的卡片。
“恭喜。”最后,她还是收下了请柬,转身就走。记得某首歌说,若越爱越被动,越要落落大方。可才走出去不到十步,她就心痛得再也迈不开腿。她突然掉头,把自己撞到博士怀里。强忍着的泪水冲破禁忌,悲怆得难以控制:“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们就真的结束了!”易葶哭得很伤心。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为了他这么伤心。不是早就放下了吗?原来所有的等待都是徒劳,所有的心血都是白费,原来根本没有所谓的奇迹!
男人的手绕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看着哭成这样的女孩,他也并非不动容。她依然美好可爱,在某种程度上,自己依然喜欢她。可那又怎样?生活中有太多事比爱情伟大。他低声细语,就像在安慰一个婴儿:“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我总会在你记忆里慢慢淡去,谁也没有那么重要。
不知过了多久,易葶哭累了。她抬头,深深地看着严启正,深深地,仿佛想把这个人刻进眼底:“我……我还爱着你。”
“我知道。”博士用拇指擦去她的眼泪,叹气,“但jacqueline,你值得被人更好地对待,而你明白,我做不到。”
易葶牵牵嘴角,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她很明白,今天从这里离开,就真的彻底离开了。
当易葶带着泪痕酿跄着走出严启正的视线后,一个女人从不远处的配电房后走了过来,她挽起男人的胳膊。
严博士皱眉:“这下满意了?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子较劲。”
她才不是小孩子呢,赵老师暗想。虽已动用了父亲的关系,让严启正去香港做访问学者,但想起半年后回来,他还得和易葶共处一室,她就心神不宁。还好,通过教务处她查到易葶在半年前去开过成绩单,当时的理由是申请出国。再查下去,便知道她已于年初拿到offer,不过似乎还没下定决心。既然如此,那自己就推她一把,让她永远消失在他们的生活里。不能允许对方的前任存在于自己的爱情里,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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