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1德睁着小圆眼，“你怎的这样，我不过是忘了带，怕遇到熟人吃个酒饭尴尬。我若匿你银子，日后如何从你门前经过？”

孙美娘说自己丈夫，“王兄弟也是熟人，先给后给也差不过1、两日”，说完称好了银子递给王1德。

王1德故意双手捧着去接，1根手指划了划孙美娘的手心，2人心照不宣。

王1德说：“既如此，我哪里也不去了，这就去拿货，证明兄弟和弟妹没看错我。”走时扭头悄悄给孙美娘挤了下眼睛。

王1德离了荀掌柜的店，走街串巷抄近道儿，奔南关而去。

南关有个开粮店的，姓谷，家里排行老4，人称谷4。曾经也在街上混，自然与王1德相熟。

后来断了1条腿，便老老实实开店，骑着头老驴乡下城里地串着倒腾些东西。手头存了些瓜子是他骑着驴，到乡村转着2分1斗收来的。

王1德也不是完全瞎说，他闲扯时知道谷4手里有几石瓜子待出手。

1进店，谷4圆脑袋、圆脸，脑门儿全是褶儿。穿着麻衣布裤，坐在破椅子上架着瘸腿，脚尖挑着麻鞋晃悠着，坐在盛5谷杂粮的几排木斗前，手里捏着个白瓷小茶壶，正呲着黄牙、直着眼睛发呆。

见王1德来便乐道：“兄弟，什么风儿把你给吹来了？”

王1德嘿嘿笑着，“谷4哥好消遥，羡慕死兄弟了。”

谷4：“哪如你啊，来去如风，江湖上赚大钱。我守着这店靠老天爷赏。”

2人打了阵哈哈，王1德道：“兄弟找你有正事。前些日子，你说你手里有几石瓜子，眼下新货就下来了，再卖不掉陈了，就丢水里了。”

谷4看着他狡猾地笑着，却不回答，心说：你来便是有事，我且淡着你，看看你打的什么算盘。

王1德见谷4不接招，便打岔道：“怎么，兄弟到你宝地，你美滋滋地端着茶壶喝，让兄弟看着？”

谷4依旧坐着不动，端着茶壶的手往前伸了伸，呲牙笑道：“你若不嫌弃哥哥，用我这壶嘬两口儿。”

王1德笑骂，“去你娘的，谁爱舔你哈喇儿。”

王1德收住笑，“说正经的哥哥，你那瓜子还在不在，兄弟踅摸到了个下家，说不定能给你卖个好价。”

谷4：“什么价？”

王1德：“肯定比市面上多，他那里卖得好。”

“他是哪里？我认识否？在平阳倒腾这般货的还有我不认识的？”谷4说完哈哈笑了两声。

王1德：“你就别敲边鼓了，没诚实。是我1个相熟的，你就说，我把你的全包了，多少银？”

谷4端起了架子，心说：我看你能憋到多久，我就不说。

指着边上的茶具，“兄弟，方才哥哥打诨是逗你开心，那边就是茶碗，还有砖茶，壶里的水刚开，你自己沏。”

王1德有点正色道：“你这谷4哥，别人问你正经事体，怎的如此不诚实。我还来求你不成，大不了我把银子装回去退给他”，说完自己也笑了。

不知怎的，1说到诚实、正经之类的言语王1德就觉得好笑。

谷41听带着银子，便道：“那得看要多少？”

王1德：“先要3石。”他估计谷4手里也就这么多。

谷4沉吟了半天道：“4分5厘吧。”

王1德立马歪着鼻子、撇着嘴，手点着谷4道：“有你这么说话的么，从1进来你就东1榔头西1棒槌瞎扯，你把兄弟当啥了，我来求你是吧？你非得让我过你店门而不入，有生意给了别人是吧。”

谷4眯眼笑道：“别价兄弟，买卖还价，我说1个，该你说1个，亲兄弟也是这样，对吧。”

王1德：“这么说还算哥哥说的话，全要3分4厘。”这回该谷4气得鼻子歪了。

2人争来斗去，最后3分9厘的价钱包了3石，王1德说只带了1半银钱，另1半要赊。谷4知王1德的德行，自然不肯。

王1德要打个欠据给谷4，“平阳城我是不走的，我若骗你，你拿欠据到衙门告我去，我就是没银还有1座院。”

谷41想：“这瓜子再屯下去真就陈了，何况手里还有欠据”，便答应了。

王1德除了给谷4的，兜里剩了6分银子，赖在谷4店里凑合吃了点午饭。

下午，雇了辆骡车拉了满满1大车，给荀掌柜店里送过去。

荀掌柜中午刚打了个旽，懒洋洋地棚下坐着。

孙美娘正肚子顶在簸箕上簸瓜子，胸脯跟着1颤1颤的。

见王1德送来满满1大车，荀掌柜道：“不是说十5斗么，咋送来这么多？”

王1德：“不是都给你的，还有我的十5斗。我看价钱合适，1下全包了，先都放你这儿，你若不要我卖给别人。”

荀掌柜：“那就先卸里面架子上，别受了潮。”

两个男人把1包包瓜子卸下，打发走了骡车。

孙美娘递过拧湿了的手巾道：“王兄擦把脸，我去烧茶，且歇息片刻再走。”

两人坐在棚下喝了几盏茶，王1德跟荀掌柜也没啥可说的，便告了辞。

第2天1早，王1德从0食摊前过，又只有孙美娘1人，便靠上去问：“他哪里去了。”

孙美娘幽幽地说：“送娃去义学了，此刻该回来了。”

王1德，“那不耽搁了，我去东外城转转。”

在东外城，王1德见1辆装着瓜子的车旁围着人讲价，挤进去手抓了抓，不太干，1问价，4分51斗，且5斗以上才卖。

心想，可惜我手头少。便从行市上叫了辆驴架子车，回到荀掌柜的店。

“我来把我的瓜子拉走，我昨儿给你的十5斗你若不要我也拉走，要不我多给你2厘再还给我。”

荀掌柜：“这么干不妥吧。银子我给你了，东西放我这儿了，赔赚也无再要回的道理。”

王1德在东外城痛痛快快4分5厘1斗卖光了瓜子，交了2分银子的课银。掂了掂瘪瘪的腰包，里面只有不到1两碎银。

心道：“这银子太他娘的难赚了。”

往回走，见荀掌柜在棚下呆坐着，也没啥心思进去，便想低头从街对面走过。

却早被立在笸箩后的孙美娘看到，招呼他：“这么快就卖完了。时辰还早，进来坐坐，晌午在此吃些便饭，喝杯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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