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儿这才‘哇’地1声嚎起来。
刘长老拍手道:“正说秀才无晚辈摔瓦盆儿,岂不来得正好,这回圆满了。”
张2爷却不满道:“我张家晚辈却是不少,轮不到外亲晚辈来摔瓦盆。”
刘长老:“张兄的家事,我旁姓做不得主。按理是应张姓晚辈来执丧棒、摔瓦盆儿,但这灵堂却无张姓晚辈来守,总不能这边要发丧了才从外面喊1个来披麻戴孝。你们两边商量着尽快定下,我好安排孝服。”
张2爷掰着手指头念叨着,几个本家侄子有的服徭役不在,有的在外乡里,报丧之后,也没跟家人来。还有两个,从未有过往来,与陌路人无异。
袁玉环1把拉过阳儿说:“2爷,我夫妇2人与咱本家几个晚辈,几年说不上1句话,就是遇上也如路人1般;若来摔瓦盆儿,人家摔得勉强,我受得也勉强。就阳儿吧,虽是外姓,却是我亲侄子1般。”
张2爷:“摔瓦盆是要顶门户的,我张姓的家业,让外人来掌没道理。”
刘长老这时说:“张2哥,秀才留下这点家业,侄媳度日还不够哩,她还是个大活人,要谁来掌?”
张2爷:“他们摔瓦盆也行,先把姓氏改了姓张。”
袁大叔怒道:“我女儿女婿的家业,何用你来做主?我孙儿的姓氏与你何干?”
张2爷也拍着炕喊:“我张家的事,轮不到外姓人插嘴,你来得就多余。”
1时屋里吵成1锅粥,王进福这时高喊:“都听我说两句”。
待众人安静下来,王进福说:“两位长辈、各位街坊和亲友,我是外姓,可这些年来,我妹家的事情我都知道。地怎么种,租怎么收,烧柴、纺棉我这个外姓的哥都跟着操持,各位理会过吗?我家阳儿给我妹夫摔瓦盆儿,是因我妹夫无儿,岂是因了我妹妹的家业。既然你们不愿让外姓人摔,妹你就谁也别用了,自己给男人摔。”
刘长老此时喝道:“亡灵未安,你们这么吵闹成何体统?就这么定了,秀才无后是命,门户尚在,明日媳妇摔瓦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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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2爷睁眼怒道:“好,好。你们便做我张家的主吧,明日发丧,张家人谁愿来便来,与我无关,我走也。”
说着下地穿麻鞋要走,王进福与刘长老赶忙劝阻,1着急王进福跪下阻挡,玉环哭道:“2爷如此苛责,让侄媳也无脸活了。”
刘长老1把将张2爷推回炕上,说:“张2哥,侄子家遭此不幸,让你来做个主家,让丧事和和气气顺利办了便是,何必逼得侄子家里如此不堪。”
说着回头对王进福道:“你上些酒菜来,我与2位老哥喝两杯,想是这1日心急神慌肚里空,容易上火。”
莫耀祖将带来的熟肉切了两盘,院里煮的冬菜盛了两碗。
刘长老陪着袁、张2位老汉边吃喝着边劝着,渐渐无事。
张秀才发丧这天,红日高照,几十人稀稀拉拉,哭哭啼啼。
离家要摔瓦盆了,袁玉环突然1把将阳儿拉到怀里,两手抓着他的手,举起黑乎乎的瓦盆,小声喝道:“阳儿,摔!”——“啪”的1声,瓦盆变成了碎片,阳儿也稀里糊涂地跟着放声大嚎。
张秀才被送到乡里东南的荒丘埋了。
曲尽人散。当晚,王进福1家3口儿、袁大叔父女和莫耀祖围着昏黄的菜油灯吃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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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袁大叔让姜桂枝跟玉环去西屋睡觉,他们3人在东屋。
姜桂枝、袁玉环和阳儿躺在西屋炕上,哪里睡得着。
姜桂枝说:“妹,昨日不是说好你自己摔么,今天你让阳儿摔了瓦盆,那当儿我生怕张家人闹事儿。”
袁玉环抽泣道:“嫂子,爹娘养我到大,再到我嫁给秀才,从未料想到如今这般境地。这世上的亲人只有爹娘和你们3口,我不让阳儿摔让哪个摔。”
东屋里3人也躺下歇息。
袁大叔叹了口气道:“进福、耀祖贤侄,啥也别说了。操劳你俩,我老汉无以为报,只图来世吧。我老两口不顶用了,玉环孤苦无依,你2人就照料1、2。”
王进福:“干爹无需顾虑,玉环妹这里我自会关照。只是眼前,我等回城,留玉环妹1女人家在这庄户偏僻处,如何是好?”
莫耀祖:“依我之见,不如让姐姐与我们1同回去。我见大叔那脚店倒也敞亮,在院里支架纺车,多少挣些银子;与大叔、大婶也是个伴儿。”
王进福:“倒也可行,只是这院落、田产如何处置?”
袁大叔:“怕是他们张姓人家不罢休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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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进福:“与其把我玉环妹1人丢在这里担惊受怕,不如这回1下处置干净。明日耀祖带你嫂子与侄儿先回,我与干爹、玉环妹去把刘长老请来做主,把田长租了,要不卖了。”
袁大叔:“不妥,还未守孝就处置夫产,会被张家人戳脊梁骨。她丈夫的圆3、头7都是要做的,不能对不起亡人,走不得。”
莫耀祖:“那就再住两日,把要紧的家当收拾1下1起带走,门锁了,这院儿别人也偷不去。”
王进福:“倒也是。今年的田已佃出去了,无甚其它大事,看能收拾些什么,小红马驮了1起回。”
第3天清早,天刚蒙蒙亮,1行6人来到张秀才坟前,玉环在坟前哭着“我可怜的秀才……。”
姜桂枝说:“阳儿,坟里是你姑父,跟你姑1起跪下哭。”
莫耀祖说:“我也为小,应给姐夫磕头”,说着跪下磕了3个头。
袁大叔喃喃道:“这家家人丁都不如早先兴旺了,人亡了连磕头的后人都稀少。”
王进福道:“妹,哭1阵就罢了,趁乡里人都还没起炕,我们走吧。”
1行人走在往平阳城的乡路上,广袤的田野被初升的朝阳照得鲜亮。
身
袁大叔牵着小红马,驮着玉环家的被褥、锅碗瓢盆和1架纺车。
王进福、莫耀祖各自背了个大包裹喘着气走着。
姜桂枝和袁玉环臂弯里也挎着包裹,连阳儿手里都拎了个烧水的火帽。
袁大叔边走边念叨:“破家值万贯,这1收拾咱这么多人将将能带走。”
袁玉环回头望望已经几乎看不见的村庄,1捂嘴又险些哭出声来。
姜桂枝与阳儿也又跟着抹泪。
姜桂枝道:“妹忍1忍,咱这也算是搬家,等安顿好了再好好哭1回。”
莫耀祖也扭头瞅了1眼,道:“姐,不必过于不舍,哪日想回来给我姐夫上坟,再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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