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啼哭不止，敞开的大门扑来狂风助长街上火焰愈发猖狂。
川乌红着眼睛跪在那金红的火光里，为定风泽众生求一个生存的机会。
突然一道刺目闪电晃了烛龙的眼，正对上川乌那一双噙满泪的眼睛。
他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将目光转到她身边啼哭的婴儿身上。
“师尊，你我无家无所谓亲人，可他们有啊！你看看他们，你一定有办法救他们——川乌求您大发慈悲救救他们吧！”
磕头的声音一声声撞在烛龙心头，这是定风泽的因果报应，他不应当插手的……
“师尊！师尊，我不明白，我们明明可以救得了他们，明明可以终止这个永远不会有尽头的报复，您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呢？”
“满口的轮回报应仁义道德，您是天地之主，您畏缩什么？”
“本座没有畏缩，本座是为他们考虑！”
“那也应当问问他们的意愿！”川乌指着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定风泽逃亡众人，又将那父母双亡的小孤儿递到师尊眼前。
川乌嗓门不大，气势上反而压了烛龙一头。
只见烛龙一言不发，手里的珠子却不知何时已碎成粉末，从他指缝里缓缓流下。
“哼，好，你去问他们，他们若要此时就解掉诅咒，本座定陪你到底！”
“不行啊大仙儿……”灯帘鬼上前来劝，却被烛龙一个手势禁了言，那瘦削修长的手指在空中灵巧地流转一圈，指到了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流民脸上。
命运的走向交到了定风泽人自己的手里，是继续忍受天火与大水，还是破了诅咒，哪怕打乱前路因果，全凭个人。
人群窸窸窣窣，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受够了在浮萍上流浪一生，死无葬身之地的日子，他们渴望和四境内的其他人一样在广袤的大陆上奔跑。
他们渴望不用担惊受怕守着那镇塔珠子，不必睡梦中惊醒畏惧天火降临。
如果有了陆地，他们的双脚便再也不必在水中泡得发烂发臭直到白骨森森，他们的孩子再也不用背负“孽种”恶名，他们也能光明正大的同外人沟通交往，而不必因祖先的过错被整个东山境敌对孤立。
他们流亡够了，如此良机，错过了，恐怕就没有第二回了。
“我们殚精竭虑，求也求不得破了这诅咒呢！”
这些人可怜的确是可怜的，然而可恶也是属实可恶的。
烛龙看了一眼跪在一边被绑着的倔强的小山精，叹了口气。
只见师尊活动活动肩膀，深吸一口气，微微抬手，宽大的袖子在臂弯处堆堆叠叠，露出一节健硕有力的小臂。
“金乌！”
一声召唤令下，劈天一道金色闪电，师尊小臂上肌肉瞬间绷紧，那火球霎时熄灭成一股白烟。
师尊咬咬牙，攥紧了拳头，直接化作一道闪电冲出宝塔。
去他的因果报应，大宇若要惩罚便惩罚他吧，多深的报应他都认了。
上升中天，紫气洪流暴掠而至，烛龙脚踩浮云轻轻一踏，铺天盖地的金光席卷出来，那绚丽光芒之中，不仅有着无尽元力，还有着浩瀚的精神力，甚至其中还包涵着整个天地的力量。
这金乌倒有些本事……
烛龙暗自赞叹。
金乌是个有大智慧的神兽，若不是今日为川乌为定风泽的蠢泥点子们保命，他断然不会干涉它的行动。
只见烛龙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紫得发黑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光幕斩灭了激射而来的太阳金芒，轻松化解了天火之噩。
而后长袖一挥，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仿佛要与天上劈落而下的金光连接到一起。
“大山神。”
一声神鸟嘶鸣后，团团云层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金乌，为何要降天火？”
烛龙早知缘由，却仍要再问一次。
“灭邪祟，正天道。”
云层中的金乌声如洪钟，缓缓道。
“何来邪祟？”烛龙声音虽不如金乌气动震天，气场上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您得问他们自己了─”
金乌简短的话里却饱含深意，一声声回音在定风泽人心中激荡。
千年前，定风泽来了一位绝世高人，斗笠，麻衣，布鞋。
高人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青鹿族的角乃至真之物、九尾狐的皮是至纯之物、金乌的眼是至阳、灯帘的夜明珠乃是至阴。
将这至真至纯至阳至阴四件宝物同时供奉于祭坛上，方能复苏大洪水记忆，唤醒沉睡的先祖解除诅咒。
定风泽人以为苍天开眼，天神降临，助他们逃出厄运，竟将“高人指点”奉为圭臬。
流火七月，定风泽千里不闻莺啼。
“高人”从旁辅助，定风泽穹顶织就天网罗雀，百禽夜啼，逼金乌现身。
又卖与他们一把十字刃，非用此物方才能剜得下金乌的双目。
金乌至此眼盲，来去无向。每逢百年，降复仇天火，烧毁人间孽欲。
“金乌，愈报复，仇恨便愈多，早日收手吧！”川乌向那云层里大喊。
“小娃娃，未经他人苦，休劝他人善。”
金乌说得缓慢，一团一团的天火却降得飞快。
“金乌，你看看这些可怜的人吧！剜你双目的并不是他们，不要累及无辜！”
川乌不肯就这么放弃，仍在为定风泽的人们乞讨一线生机。
“不要多管闲事─”
金乌没有眼睛，金乌当然看不见苦难。
它从前双目明亮时，他们剜走了它的眼睛，它看不见他们的苦难，全是他们自己造的因，这天火，也是他们自己造的果。
“金乌，本座命你即刻收手。”
师尊掌中生出一团紫焰，一声长啼再次撕破天际。
区区神鸟天火，在主神的真火面前不过儿戏。
这真火他已万年没有动用过了，没想到再次使这火焰，竟是为了那小山精。
他没有伤到金乌，不过是拿真火吓一吓它，暂时教川乌看不见罢了。
烛龙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亲爱的读者朋友对不起，我好像真的把女主写成白痴+圣母了。。。骂我吧，我绝不反驳，毕竟我也讨厌圣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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