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侦探猫的潮玩
「在经过连续的各种‘闹剧’之后,《油画》是否还是一份足够庄严的艺术杂志?」
顾为经了大约一杯茶的时间,阅读完了面前维克托递来的杂志上的封面文章。
这封标题颇为标题党,看上去像是声讨《油画》杂志社的檄文的文章,写作者是萨拉·克辛斯基,《油画》杂志短短十二个月内的第三位艺术总监。
同为女人,都是从外界重返《油画》杂志。
她与伊莲娜小姐完全相反。
安娜是《油画》杂志历史上最年轻的艺术总监,很多媒体喜欢把她和lvmh集团继承人让·阿尔诺23岁的年纪担任集团旗下路易威登子部门总监相提并论。而萨拉重返杂志社,则意味着她成为了整个《油画》杂志过去一百年的历史上,最为年长的艺术总监。
她和曹轩、里希特这些古稀之年的老艺术家属于同一代人。
1971年,毕加索90岁的生日上,《油画》杂志最后一次为生前的毕加索出了艺术特别刊。那一年,在法国的卢浮宫里与代表《油画》杂志与毕加索进行采访对谈的就是萨拉·克辛斯基。
她亲手缔造了《油画》历史上销量最高的单期杂志(尽管,萨拉坦白的认为,此间的功劳大多数应该归功于毕加索,而非她),它创造出了一个如今看来可望而不可及的销售记录,那期杂志甚至卖出了比同天的《纽约时报》更多的刊数,而这种专业的艺术评论文集不仅小众,售价也是《纽约时报》的十倍。
恍惚之间。
这已经半个世纪以前的故事了。
当年在苍老的毕加索面前,被衬托的那么青春而活泼的女子,如今早就已经同样苍老,两鬓头发染霜。
萨拉·克辛斯基同时也是整个《油画》杂志历史上,第一位女性艺术总监,她在上世纪下半叶,安娜的祖父还在世的年代,就出任过《油画》杂志的艺术总监,在对方去世以后,还一度被外界以为会是最接近杂志社理事长这一职位的人选。
不过。
萨拉拒绝了这个职位,也拒绝了多家顶级美术馆的诚挚邀请,反而接受了更加清闲的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终身教授和系主任的岗位,恰恰印证了维克托同学的职业生涯三步走规划的正确性。
哦,对了。
萨拉也是布朗爵士的伯乐,当然,那时候,今日的《油画》杂志理事长还只是mr.brown(布朗先生),而非如今的sir.brown(布朗爵爷)。
时隔二十年后。
萨拉在去年夏天,对外宣布接受杂志社的邀请,重返格利兹出任杂志社的艺术总监一职。
“萨拉,艺术会影响世界的命运——1957年的某个夏天,我第一次看到一本《油画》杂志被摆在杂货店的二手旧书的桌子上,书皮乱糟糟的,它左边是一份伊丽莎白·泰勒和希尔顿酒店的继承人小康拉德·希尔顿盛大婚礼的照片,右边则是电视剧《呼啸山庄》即将上映的海报。杂货店的老板一边全神贯注的听着收音机,一边随口询问我,小姑娘,你母亲去哪儿了?”
“我没有回答。”
“在伊丽泰勒和呼啸山庄英俊且面容刚强坚毅的男演员之间,我鬼使神差的拿起了那本画报似的图册。那本图册的封面是个拥有醒目鼻子的西班牙老头。p-a-b-l-o,p-i-c-a-s-s-o.”
“巴勃罗·毕加索,二十年之后,因为原本的主编染上了流感,所以我得到了一个非常珍贵的机会,坐在卢浮宫里,面对面的去采访他本人。”
“他说。”
“萨拉——艺术将会影响世界的命运。往后的半生时光,无数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生,战争与和平,繁荣与衰败。而这句话始终记在我的心里。在毕加索和我说这些话时的那一年,《油画》无疑是整个欧洲最重要的一本严肃艺术评论杂志。”
“去年,布朗拨通电话,第一句话便说——萨拉,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你有考虑过重新回到杂志社么?”
“而那时。”
萨拉写道。
“在做出决定以前,我在思考一个问题——不是《油画》还是不是欧洲最为重要的杂志之一,而是,在2017年的这个夏天,《油画》是否还是一本足够庄严的严肃杂志。它是否还具有着艺术的力量。”
“如今,重返工作岗位一年以后。我对这个问题有了初步的结论,有些残酷的结论。”
“答案是——no,不,不是。”
……
和安娜截然不同的行为风格,没有那么锋锐,没有那么激情洋溢,不得不说……读上去竟然蛮客观。
顾为经过去整整一年,完全没有接触到任何一期《油画》,身为一个在汉堡美院就读的大一学生,做到这一点真的挺不可思议。
伊莲娜小姐成为了顾为经的经纪人之后,就不让顾为经再接触到《油画》,倒也不是出于她的某种微妙的复杂心理,而是安娜认为,这对目前的顾为经没有过多意义。
他需要绝对的投入,绝对的专注。
在新加坡的最后一两周,顾为经已经享受够了被媒体镜头包围的感受,如今,到了要全力以赴的筹备个人画展的时候,她希望他能躲开过多的关注所带来的外界压力。
安娜还提出了射箭理论。
箭枝命中靶子,插在戴克·安伦大脸盘上时,可以大声呐喊。
拉弓的时候,则要忘掉一切,心念合一。
倘若他有什么艺术评论方面的困惑,那么,为什么不去问问神奇的伊莲娜小姐呢?《油画》杂志的前任艺术总监,就在他的身边。
过去一年之中,最开始也不停的有各种媒体想要采访顾为经,全部都被安娜以经纪人的名义推掉了,到了最近这段时间,邀约才渐渐地慢慢变少。
维克托塞在他的鼻子下面的这本,还是他一年中所读的第一本《油画》。
萨拉总监第三人般的冷静角度,分析了在这个报业大幅度衰退的年代,传统媒体所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在七十年代。
杂志社会为了某期刊物订购数量超过《纽约时报》而定个纪念蛋糕,而如今《纽约时报》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2017年随便一个季度就要亏掉5000万刀以上。
另一方面。
一个比亏损风险更重要,更需要面对问题也在于,当杂志社开始和商业画廊建立艺术联盟,共同运作商业化项目以后,如何去保证它的权威属性呢?
萨拉一点都没有留情。
她一项一项的列出了杂志社所面临的伦理风险。她甚至质疑“买手指南”这样的版块存在的意义,尽管那是如今给杂志社带来最多付费订户的栏目。
《油画》杂志对自身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一家严肃的艺术评论杂志。
亦或是——
一家严肃的财经类杂志?
所谓艺术价值的高低,能够简简单单的用“买入”、“持有”、“卖出”这些投资数据进行评价计算衡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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