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就一过路的，放了我成么？”

“这一辈子，和我聊得来的人没有几个，有点受够了。我不希望黄泉路上也这样，有你陪着总算不会太寂寞……”顿了顿，陈国栋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了。

隐隐约约中，他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估计是警察来察看他的伤势吧，没救了呃，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清楚，死亡已经不远了。即使，救护车马上就会来。

“以前村里有个姑娘喜欢我，叫冬雪，挺水灵的一姑娘，笑得时候脸上有两小酒窝，眼睛大大的……四年前嫁给了村里的傻牛，他妈的一个瘸子。我知道她到现在都没忘记我……”陈国栋又吸了口烟，刚吐出来，就立刻被冷风吹散了。

枪声响了，他感觉身子没有了知觉，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腿一软缓缓倒下。

突然，他觉得这句话很操蛋，传说中很牛x的狙击手呢？这么宽阔的地方，给身边这个变态脑门上来一枪多好。只是，有些东西仅仅是电影里的情节，或许，谁都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劫匪会去杀一个完全无关的人质。

“我妈得了肺癌，抽烟抽的，本来想干了这一票就收手，呵呵……”

或许是知道跑不了了，陈国栋脑子里想起了许多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从小在农村里长大，很早就缀了学，父母经常在外打工，没有人管教。

火焰燃烧着，电路啪啦啪啦的响，他从倾倒的车里爬了出来，视线有些模糊，脸皮被崩碎的玻璃划了两道口子，流了不少血。他抹了一把，顾不得被撞伤的脚，艰难的朝外爬了一段，很快就被人拎了起来。

他的脖子被勒出了红印，声音有些嘶哑，身子就像个破麻袋被拖着朝河边走过去。后方的汽车陡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火焰升腾，热浪从背后席卷而来，一阵的焦热。路面追来的汽车已经到了，各种各样的车灯有些晃眼。

“我叫陈国栋，铁岭的。”

冷风吹了过来，身子打了个寒颤，可能是静下来了吧，没有了那股子窒息感，他反倒不那么紧张了。

灯光聚焦在了他们身上，警察的枪口都对准了陈国栋，有个警察还拿着大喇叭嚷嚷：“放下武器……”

“大哥，要不你把我放了吧，我们近日无冤，往日无仇的，我丫就是一过路的……”

紧接着又是阵密集的枪声，他看到血从陈国栋的胸前绽放，瞬间，劫匪变成了筛子，这个络腮汉子倒了下去，就躺在他的旁边，眼睛还直勾勾的看着他。似乎在说，我在下面等你……

脑袋昏昏沉沉的，一口气憋不上来，脸上涨得通红，血液顺着脖颈流到了衣服里。他在地面上划拉了两下，没能站起来，好不容易透了口气，他喊道。

“要不，自首吧……不会被判死刑……”他尝试着劝道，烟点了起来，但他没打算跑掉，按现在的状态估摸着是跑不掉的，劫匪手里一直攥着枪，点烟的时候都没放下，枪口对着他的腰际。

“因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陈国栋的询问让他慌了下，随即又说：“因为，他是你爹。”好像为了肯定自己的想法，他还特地强调道：“是你亲爹。”

砰~

“没什么好惊讶的，你知道吗？我不在乎这个，爹妈待我很好，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跟亲生的差不多。要不然，老爹他也不会气死。想来，万事都是我的错，倒是没什么好解释的。”

提着他的大手松了开来，面对密密麻麻的包围，那只手的主人也明白，这次似乎没有侥幸的可能了。他被推了几下，坐倒在了靠边的台阶上，透着些许光亮打量起劫匪的模样。

不过父母没要，说这钱脏。他想不明白，都是用血汗换来的，凭什么他的钱就是脏的？后来遇上了严打，被关进了班房。等出来，又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了，老爹也被气死了。

“小时候想住大楼房，挣很多很多的钱，给爹妈买好衣服……”

“这辈子没觉得对不起谁，就爹妈和她，没有钱，老妈过不了多久了。也好，一家三口子在地下还能见个面。也不知道老爹还认不认我这个混账儿子，大概不认了吧……”

他又问了这个问题，既然性子投得来，就没必要拉着我陪葬吧。听劫匪说了那么多，他觉得，这个人还算不错，抢劫也是身不由己。

陈国栋笑了笑，掏出烟盒子叼了一根，递过来问他要不要，他摇了摇头，嫌烟呛。

“我杀了人，三个！里面有一个警察……”陈国栋笑了笑，吐了口烟圈。

“大哥……别扯了……要断气了……”

模糊的双眼闪过片片的光亮，他看到了自己的爸妈悲伤的样子，还有那徘徊在心中无法抹去的美丽倩影，想来，今晚还未给她打电话，希望不要等得太晚……他好恨，都怪自己这张烂嘴巴……

劫匪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在那絮絮叨叨了半天有些绝望了。警察没有马上围过来，大部分继续追别的人去了，留下十几个人远远的站着，不清楚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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