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收起你的老一套吧。”吕纬想起了流传在机关的那个段子,因为以寡妇说事,涉荤,不能对老父亲讲,“这年头可不是看你做的怎样,关键是上面有没有人。没听说吗?‘年龄是个宝,文凭不可少,关系最重要,综合作参考’我那个本科学历已经不占什么优势了,年龄马上就过线了,如果不能升为正科,这辈子就完了。”
“那就是你不识时务了。这个项目对于省里,对于平泉都是香饽饽。其间有多少机会?能带动多少产业?换做你是市长,你还嫌红星的格局小了呢。我要是陶总,才不会抓什么精益管理呢,只要把这件事抓出名堂来,名利双收。”
吕绮知道弟弟一直想着谋个实职,不想在中枢悬着了,哪怕到临近的县里工作呢,总比在市委办写材料强。但这个忙她可帮不了。
“道理一样啊。精益管理就像鼓励居民消费,当然消费驱动是最合理的,却不适宜国情。红星搞精益或许能改善经营,但不会达成陶总所说的三个目的。当然,领导嘛,总要提出些动人的口号,当年宋悦不是喊出要带出一支德才皆备的队伍,让红星走上良性循环吗?结果呢,他自己进去了,红星出现了经常性的欠发工资……”
“搬迁红星?即使列入了市政规划也不是容易事。咱厂职工家属加起来足有七八万吧?差不多是市里的一个区了,且不说生产,要盖多少房子?”
焦点转到赔偿款的分配。李素艺跟吕绮哭诉,还不如没钱呢,现在家里吵成一团,都盯着那70多万,公婆,大伯子小姑子都在争,吵得一塌糊涂。
吕绮的儿子范超班里组织去费园水库郊游了,家里只剩了夫妇俩,老范肯定不愿意自己搞饭吃,而且,老范跟吕绮父母的关系一直很融洽。
“在我卡上……我想取出来存个整期,另外,是不是该感谢下陶总?我不知道该咋办。”
“你要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嗯,是换厂长了,”吕父说,“是你姐的同学呢。”
“永诚说那样不行,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吕纬!这些年你在市委机关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有这么评价领导的吗?”思想绝对老派的吕老头重重地拍了下沙发扶手,不高兴了。
“治厂方略啊。你看,大到中央,小到地方,总得有个施政纲领吧?他的施政纲领是什么?精益管理?光靠现场5s就能把红星带出泥沼?”
“跟你有关系?”吕父问了句。
不到一个月,李素艺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
“人家不是说了嘛,现场管理只是精益管理的基础。盛东的成本费用率每年降低一个百分点,非常了不起了。亏你还关注政治,关注新闻,上面不是一直喊着要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变粗放型为集约型吗?精益管理不是正符合上级的精神吗?”
“红星要重振雄风,非得上一个大项目不可。你别打断我,或者抓住大机遇……这个机遇,就是搬迁。那些传言肯定不是空穴来风,抓住这个机遇,要什么有什么,搞好了,他再进一步进入集团领导班子也未可知。”
“吃小灶坐奔驰是搞不好厂子的!那你说怎么办?你给开一张管用的药方出来。”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个耍笔杆子的,伺候谁都一样。不过,在白俊生那个神经病手下做事简直是煎熬。政府黄秘书长对我不错,我跟黄秘书长提了,想到政府办那边,也不知行不行……如果能下去谋个实权副局长也不错,实在是不想在二科混了。”
“就是他。人家第二年考入了复旦。也算因祸得福吧……”
这种场合掌厨的永远是范永诚。吕纬又跟姐姐开玩笑,“老姐,你真有福气,怎么就选了姐夫这样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害的瑞娟总是拿姐夫说我。”
吕绮一家聚会的时候,陶唐却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他去买菜了。爸爸怎么能看出和宋总不同?”
“转变增长方式谈何容易!”范永诚对宏观经济的研究可比吕绮深,他就是学这个的,“咱们国家经济增长靠什么?一靠出口拉动,二靠投资拉动,喊着三驾马车并驱,但消费这匹马一直是病马,使不上力气的。前几年搞了个四万亿,现在在反思,一些文章很激进,认为加重了经济转型的难度,让产能过剩的问题更为严重了……四万亿是什么,就是投资拉动嘛。这就像吸毒,不吸就难受。你不搞投资拉动,经济增长就乏力……”
“你不要拿宋悦比陶唐。”吕绮打断了丈夫,“我觉得他们根本不是一类人。”
“他们是什么意见?”吕绮还是忍不住问究竟。
“我也不愿意。去了开发区,未必有现在的条件好,”范永诚扫了眼一尘不染整洁如新的客厅,“但是,领导的思维跟百姓的是不一样的,现实的利益和长远的总是产生矛盾。我看出来了,你对陶总比较钦佩……”
“你直接去好了,这还要我陪?好像陶总回家了……”范永诚是消息灵通人士,他说的应该没错。
“爸,菜差不多了,您就入座吧。”扎着围裙的范永诚从厨房出来,邀请老头入席。
“红星是改朝换代了……老姐,市里也有大变动了……”
“是吗?那可是好事。这年头,同学、战友,可是最硬的关系。跟你同学说说,提拔提拔姐夫呗。”
“是吗?怎么变动?”吕父对政治的关心超过了吕绮。
“陶总那边就不必了。陶唐是看在同学份上帮你的,他工资那么高,不会在意你那点礼物。等见了面,你说两句客气话就可以啦。”
“是吗?也是咱红星子弟?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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