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打报告了。今年不买车了。”

“很好呀。清晨竟然听见了鸟鸣，真是好享受。”

陶唐默默地整理着思路。门敲响了。

“你是舵手，我呢，给你敲敲边鼓吧。”赵庆民看了眼那个摆件，“那，是不是叫秘书通知下在家的班子成员？”

“也好。就是见见面嘛。”

“人选呢，还是要陶总来定。多提几个备选也好。”张兴武决定这次挫一挫贾建武这个这几年有些过于嚣张的年轻人，“我会把候选名单给陶总，就这样吧。”

“哦，还有什么事吗？”

“你说。”

张兴武嘴唇动了动，不知该说什么。他不是红星子弟，用红星人的话说就是外来户。刚才陶唐的话里带着批评的味道，这个话题，他不能接。

“是。”

“原来他跟谁？”

西南墙角还摆了两盆硕大绿色植物，南面那株是富贵树，北面另一株他叫不上名字来。

红星厂占地极广，大体上分为生活区和生产区两大部分。生活区在东，生产区在西，三座不同规格的办公楼就建在生产区和生活区当中，形成了一片以三座办公楼，两座招待所为主要建筑的行政区。一号办公楼和二号办公楼都是建于五六十年代的三层旧楼，带有明显的苏式风格，四层的三号楼则是九十年代末期建的，看上去就气派豪华多了。如今公司领导、总经办及几个主要管理部门占据了三号楼。

“哦……”陶唐扬起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张兴武站在那里等着指示。

陶唐发现大班台和沙发之间窗子前有个崭新的摆件，这是个地球仪和舵轮的组合体，镶嵌在铜制的一米左右的底座上，舵轮厚重沉稳。地球仪却是橡木的，立体逼真。陶唐轻轻转动舵轮，地球仪上的海洋和陆地便生动地旋转起来。

赵庆民很想问问陶唐是否带来了总部关于杨宋案的指示，但忍住了。

“就他吧，试试看。对了，秘书是怎么配的？公司领导都配专职吗？”

“车的事。惯例是要给您买辆新车的，但去年总部重申了规定，购买公务用车必须总部的批准。年初申请了三辆，但总部还没批下来，您喜欢什么型号，我重新打报告给总部。”

张兴武站在办公室门前，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寻找着瑕疵。这间办公室曾是宋悦所用，没办法，因为这是三号楼二楼最大最气派的办公室了，赵书记指定将其留给了陶总。当然，除了空调，家具和小电器全部换过了，包括几盆常绿植物。看了几分钟，张兴武没有发现毛病，满意地点点头“小李啊，这个职位，竞争的很激烈，我想你已经体会到了。当然，最终的决定权在陶总而不在我。知道该如何做吧？”

“等等，组织部谁过来的？是不是大高个，胖胖的，有些秃顶？”

“那，还有司机。我选了个老司机，姓王，叫王富民，驾龄十五年了，是小车队副队长，技术好，人也稳当。”

“张主任啊……”陶唐认出了张兴武，“咱厂的空气可真好。”

“哈哈，官不修衙门客不修店，我没那么多讲究。挺好的，不必再折腾了。”

“这是王富民和小李的电话。小李就在外面办公，王富民总在小车队待命。”张兴武将一张写了手机号码的便笺放在大班台上。

“哦。陶总，我来是想问问，要不要开个碰头会？让大伙儿给你汇报下情况？大家应该都准备了。这里有一份材料，我要发规部准备的，是公司眼下基本情况的汇总，得空你看看。”

屋子朝阳，晨曦透过窗子，在米色复合地板上投下光影。屋子足有五十平，分成了两个区域，东边是办公区，靠墙是一组深红色的实木办公柜，墙角摆了个半人高的密码保险柜。一张黑色的大班台上摆了台13吋的笔记本电脑。但侧面的副桌上还摆了部接了网线的台式机。其他如自动热水壶，双层玻璃保温茶杯一应俱全。

“兴武！”赵庆民喊道。

小叶曾在3分厂当过两个月的临时工，偶然被贾建新发现，调到了大招当了服务员，所以她认识3分厂陈建平厂长。

“不用了，原来是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好了。”

“谢谢主任的信任，我一定努力。”

“刚才那个小李，是红星子弟？”终于，陶唐开口了。

“你来的够早呀。怎么样？昨晚休息的好吗？”赵庆民落座。

“好的。”张兴武转身出去了。

陶唐将皮包扔在桌子上，转过身来。右边是会客区，实际也是两个区域，一组棕色真皮沙发和一张硕大的大理石台面茶几构成了会客区，茶几上甚至摆放了功夫茶的全套茶具。沙发对面那堵墙是一组漆成深红色的实木书柜，不过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一本书。

“没那么讲究……你去吧。”陶唐看了下外面的这间显然是给秘书准备的办公室，推开半掩的纯白色实木门，进了自己将要使用但不知会用多久的屋子。在他二十年的工作历程中，用过无数的办公室，先是跟别人合用，后来就是独占了，但这间显然是最豪华的。

“其次是欠发工资，几个分厂已经拖欠两个月了，职工意见很大……”按照惯例，一把手上任，总部总会有所表示，“陶总，上面总给几块点心压压饥吧？”

小叶迟疑下，据实报告，“贾主任来过，来了四五个吧……除了3分厂陈厂长，其余我都不认识……好像有组织部的人。”

“通知在家领导一刻钟后开会，三楼小会议室。”

“不必了，我也没精力照顾她……”

“陶总，您需要什么就叫我。水刚烧开，准备了几样茶，不知合不合您口味……”

“行……我安排把内饰重新搞一下。”

他急忙迎了上去，“您是陶总吧？我是厂办秘书李志斌。您的办公室在最里面阳面那间……门开着。”

但他选定的“专职”服务员小叶报告说，二十分钟前陶总已经出去了，估计是去散步了。去了哪里，她不知道，也不敢问。

“没有。”

七点三十五分，身穿簇新工作服的陶唐出现在三号楼二楼的楼道里，正在擦走廊的李志斌没有见过新来的一把手，但这个穿了件簇新工作服、头发已经白、拎着个黑色皮包的陌生人应该就是新来的一把手。

“那咱们待会儿见。”赵庆民站起身。

小叶是小招公认的最漂亮的服务员，五官妖娆，身材惹火而且勤快，非常有眼色。当初就是宋总偶然发现亲自下令从大招调过来的。张兴武仓促之间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安排小叶做了陶总所住套间的专职服务员，负责清扫卫生及洗衣服等事务。对这个安排，小叶很是高兴，表态一定不辜负主任的信任，服务好新来的老总。

“哦。第二件呢？”

“请进。”陶唐坐直了身子。

陶唐不再吭气，加快了脚步。来到小招门前时回身对张兴武说，“早上时间宝贵，你就别陪我啦。我的办公室在三号楼，对吧？你让秘书早些把办公室开了就行。”

“钥匙准备好了吧？”张兴武伸手在光可鉴人的大班台上摸了一把。

“很好，你抓紧收拾吧。陶总的时间表早的很，估计很快就来了。”

“也就这点比大城市强啦。这间办公室是宋悦用过的，没征求你的意见，如果觉得不合适，就换一间。”

“总部是给了点钱。一个亿的流贷，财务公司做的担保，另外就是系统内的欠款，上面也表态优先偿还一部分。我考虑马上要派人去燕京坐催下，早到账早安心。”

“是。后来陶总的家人过来，那个人便走了……”

“陶总昨晚休息的好吗？仓促之间，准备肯定不到位，陶总您批评。”

在办公室的最西端，一张小型会议桌椅和六把椅子组成了会议区。

“你可不能有临时思想哟。畅主任介绍了你的家庭情况，我考虑目前还是住小招妥当些。那边专门安排了一个厨师，如果不合口味，就换，总之要吃好饭。虽然你年轻，但身体是本钱啊，你这个岗位可难得清闲。”赵庆民斟酌着词语，“是不是考虑将孩子接来？教育口咱有关系，市一中是省重点，离厂里不算远，也就十五分钟的车程。其实红星一中也不错，这几年清华北大也考了好几个了。”

按照张兴武主任的估计，新来的陶总今天肯定要召开班子会议听取助手们的工作汇报。为此他必须提前做出妥善安排。另外，陶总的办公室、秘书人选也要定下来，还有陶总的座驾也要征求意见以尽快确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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