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徐长青冲淡气氛的努力宣告失败,他已经找不到别的言辞。
“谁说我醉了,”夏澄乜斜醉眼,瞅着徐长青,“刚才那杯,你还没喝。”
从札幌出发,经过小樽,沿石狩湾海岸一路西行。穿越了长长的武威隧道,前方是个非常非常小的海边渔村——来岸町。
柜台后面冒出个小姑娘,绑着双马尾,说话脆生生的:“我爹不在,钓鱼去啦。咦,”她两眼放光,手一撑,利落地翻过柜台,“卡伦姐,你怎么来了?”
来岸町的小酒馆‘汀’已经很老了。风吹雨打的招牌,漆色早就褪去。徐长青刚推开门,夏澄就大喊:“大叔,松村大叔!”
“小汀,是你在看店啊,”夏澄大咧咧地去揪小姑娘的马尾辫,“来,给卡伦姐和旁边那个家伙,”她豪气地手一挥,“上酒。”
第26章 澄心堂的回忆两天之后,上杉那边没什么消息,夏澄的电话倒是先来了。
小姑娘气呼呼的,索性不看店了。“喝吧喝吧,醉死更好。”她边走边嘀咕,临走还咣当把门一摔。夏澄自来熟地从柜台后面拿出酒和杯子,往徐长青面前一杵:“来!”
如此轻浮的言论,听得夏澄差点跌一跤。“我十八岁那年,站在澄心堂门口发过誓,这辈子绝不踏进去一步!”她蓦然转身,瞪住徐长青,“想知道为什么?陪我去喝酒啊。”
“她没死,在最好的医院抢救了一个星期,状况平稳了,但她一直没醒过来。听医生说,这样的情况想要苏醒,除非上帝展现奇迹。但我不相信。我坚持给她最好的护理,每个月需要一百万日元,”她瞪着徐长青,“现在你明白了,我为什么特别喜欢钱?钱就是我妈妈的命。只要有一个价格,我就买。买回她的健康,买回她的笑脸!”
“有事能有成这样?”徐长青的声音从身后追来,“看你像逃跑似的,馆里难道有鬼?是美艳女鬼吗?”
徐长青赞了一声:“这不是挺好的吗,貌似哪部警匪片里的情节,很浪漫。”
“我喝、我喝。”
如此如彼,看不清自己
“可惜,没浪漫多久,”夏澄一声叹息,“夏澄雄一郎那个老混蛋,完全就是一个酒疯子。从我记事开始,就记得他一直打我妈。喝了酒必打,酒疯撒起来谁也拦不住。酒、眼泪、伤痕、加起来乘以十八倍,就是我十八岁之前的全部人生。”
推开门,可以看见足有百米见方的练武场。中央悬着横匾:“明镜止水”,很有气势的狂草。
“你知道吗,我非常讨厌酒品不好的人,”夏澄拍拍徐长青的肩,“不是说你。你酒品不错,至少从来不撒酒疯,”她一指徐长青的鼻子,“在青鸟酒吧,我一眼就挑中你了。”
“练了几天,调整得怎么样?”她问。
原来不是表白,但这说话方式也太暧昧了,姑娘你真的没有喝高吗?
她妈妈是露西亚人,从欧洲辗转到远东,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小酒馆里混过,后来又偷渡到虾夷。二三十年前,札幌还没这么热闹,酒场里的外籍美女也少。夏澄的妈妈颇红了一阵,直到运气不好,撞上夏澄的爸爸和人枪战。那天她只是在包间里陪人喝酒而已,突然夏澄雄一郎踢开门闯进来,手持双枪砰砰砰、砰砰砰。两边一阵对射,夏澄妈妈无辜中枪。还好,夏澄雄一郎算是那种有良心的杀手,不但没补一枪灭口,反而背着她找了家小医院。
何时何夕,爱向何方去
“干杯。”
喂,这表白也太直接了吧。徐长青满头黑线。
“开酒馆还怕别人喝多了吗?”夏澄拍着柜台的桌子,“姐喝酒又不是不给钱!”
在面前的酒杯里注满清酒,徐长青端起来,和夏澄轻轻一碰。“相信我,有一天你会达成心愿,”他的语气像是在许诺,“干杯。”
不知何时,窗外竟然开始下起小雨来。淅淅沥沥,正衬这阴沉的一天乌云。唯一一条横过小渔村的公路边,红绿灯来回交替。时间仿佛陷入静止,除了酒馆里老唱片机的轻声哼唱:
“改过自新了?那很好啊。”
走过一段林荫古道,沿着爬满青苔的石级上山,道路尽头豁然开朗,竟然是一间高大的日式木造建筑。青瓦黑墙,古色古香。烟黄木门前挂着一块木牌。徐长青一字字地念出来:“澄心堂?”
让我的心留在这里,这夜晚,只为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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