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没有死。
也许是地板太光滑了,或者血流得太多,靴子猛然一滑,可怜的安保员失去重心,沉重地仰天摔倒。他摔得眼前发黑,嘴里满是铁锈的滋味。完了,这就是我的结束,他绝望地想。挣扎着,他试图重新站起,但腿上僵硬的肌肉实在无力。他已经太累了,太虚弱,像一吹就熄的残烛。
一个米国人跌跌撞撞地走来,颓然倒在福山身边。临死前,他瞪着福山的脸,似乎想说什么,但嘴里冒出来的只有血沫。完蛋了,福山心想,连米国人也不顶事,我们完蛋了。
声音如海,吵得福山润无法分辨。他听到步枪挂机的清脆一声,这意味某个人已经没了子弹。怎么会这样?不是米国海军陆战队退役的高手吗?不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吗?你们使命必达、你们身经百战、你们视死如归,然而你们被困在一条二百米不到的走廊里,狗一样被按在地上,挨个宰杀。
“射击!”米国头领大叫,“开火!”
惊吓过度的缘故,福山润觉得手指异常僵硬,抖得简直不听使唤。费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他才摸到墙壁上的警报器开关。翻开玻璃盖板,他用力摁下去,尖利的警铃随之响起。“警报!”他用尽力气大喊,转身就跑。
回忆着,痛哭流涕着,福山润又迈出一步。
绝望让福山无法抑制地哭起来。他抽泣着,肩膀剧烈耸动,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也许就是那时腿上挨了一剑,然而已经回忆不起来了。
那些米国人一定会来的。他们全副武装,荷枪实弹,比我们这些只有警棍的废柴强得多。我及时拉响了警报,这就是我的职责。不是我不想做更多,实在已经无能为力。这么一想,心里似乎好受了些。
“警戒四周。”看起来像头领的另一个米国人下令。二三十支突击步枪立刻散开,将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作为一个安保员,我是否尽到了职责?
福山润躺在地上,除了听着,什么也不能做。刚才那米国人给他简易包扎了一下,血好像止住了。也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觉得好冷,浑身颤抖着,像深秋的墙上最后一片常春藤叶。
“别浪费我的时间,你们这帮低等生物!”小孽鬼们叽叽喳喳地叫着,卖力地以利爪散布鲜血与死亡。
完全放弃了逃跑,福山润忽然觉得一阵轻松。仰望着走廊顶部的冷光灯,他竟然思考起关于职责的问题来。
忍住浑身的战栗,警卫员福山润努力迈出一步、又一步。为什么还要走呢?不如坐下来好好休息。反正结局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何不让自己舒服一点去死?他无数次这样规劝自己,但双脚却机械地往前挪,一步、又一步,不肯放弃。
到处都是孽鬼,他绝望地想,无助地倾听着米国人慌乱的叫声。来自地狱的生物们啊,它们从走廊两端同时进攻。没有什么能抵挡它们,刀或子弹都不起作用。“开火、开火!”一个声音在嘶喊,另一个则绝望地叫道,“我看不见了,谁来帮我……”第三个声音说,“撤、撤退!”第四个声音则反对,“再顶一会!”
他吃力地转动脖子,透过如雨而下的弹壳,只能看见乱糟糟的腿。米国人混乱地来回移动。而小孽鬼们踩着墙壁甚至天板跳进他们之中,转眼就是死伤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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