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邹辰都是面无表情的，一进入病房他就感觉身上灌了成吨的水泥，背脊像打了一根钢板，负罪感仿若铺天盖地的牢笼，把他紧紧桎梏。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并没有得到缓解，徒生烦躁，时不时带着凌厉的钩子在他皮肤上划过，勾带出新鲜的血液和最恐怖的回忆。

台灯橘色的灯光柔和，邹辰站在那儿，刚洗完澡，挡住了射往客厅的大半光亮。他穿着件灰色的v领t恤，居家短裤，整个人显得颀长高大。他头发还没有干，湿漉漉地贴着额头，棱角分明的轮廓，黝黑的眸子蒙上一层水汽，正看着她。

邹辰搂住她的腰，伸手关了台灯，在她颈侧厮磨着，“晚安。”

两人坐在篮球架子下，吹着凉风等着体内的热气慢慢散去，白墨把玩着邹辰的手，一根一根手指掰开，又细细数着指头有多少个螺纹。

邹辰：“这你也信？全是不好的。”

“医院，去看一个人。”

这样游移了一会儿，逐渐犯困，眼皮子耷拉。

自从公寓狭小的空间，被另一个人入侵后，似乎像动物筑巢般，留下了自己的气息，现在一个人反倒是觉得空旷，有点不习惯。将所有作业写完，预习了一些功课，白墨给邹辰发了条短消息。

邹辰看着白墨抓着自己的手，指尖滑过手心有点痒。

“二螺富，”白墨瞥他，补充，“我就是两个圈。”

客厅响起开门声。

邹辰摇摇头。

“听过吗，一螺穷，二螺富，三螺、四螺开当铺，五螺和事佬，六螺当盗贼，七螺最糟糕，一生灾难不曾了，八螺吃秣粮，九螺、十螺躺著过。”

等到晚上10点，白墨坐不住了，取了地毯下的备用钥匙，进了邹辰的公寓，很整洁的屋子，几乎什么都没有，白墨望着外边被路灯氤氲得挑染着橘红的天，很担心，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口有些渴，在学校附近转了一圈，愣是没有一家超市开门。也难怪，在l中念书的多是l本市的孩子，放假两天全都打包回去了，校园里空荡荡的，眼下只能教学楼的开水房打水。

特别是和白墨确定了关系，让不安更加沉重。

邹辰手指转着篮球，无所谓道：“前两天和我爸妈通话，他们说在外边出差，回不来。”

她往下挪了挪，把整个人窝在沙发里，双脚伸直在外面，头刚好枕在扶手里侧的软垫上。

“去哪？”

白墨被美色迷惑，直到邹辰上了.床才回过神，讶异：“你干嘛？”

一年的时光就那么匆匆溜走了。

白墨其实是个挺宅的人，寒暑假在家，如果不是长辈有事招呼一起出门，她能十天半个月窝在家里。陈芬去上班，她就订一份外卖，或是去超市一次性囤积一箱的泡面，天天换着口味吃。

白墨拿着邹辰的ipad玩着麻将，惨败，觉得没什么意思。

白墨靠在沙发上，看见桌面的烟缸和几只熄灭的烟头，把它们倒进垃圾桶里。她任由自己那么呆着，视线扫到墙角的篮球，扫到墙上的时钟，又注视着桌面扑克牌似的作文纸，注视着桌面笔筒上用小书夹夹着的一张拍立得，迟到那会儿，香肠主任给她海绵宝宝的全身照，上边还有油性笔龙飞凤舞的两个字，邹辰。

她开始有点喜欢l市了，不是如愿以偿，而是阴差阳错。

邹辰抱着个枕头，一脸淡然地走进白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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