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静默榻前,红泪孤艳,檀木殷实,显得古朴大气。旁边屏惹眼,挂有杂乱袍衫,其中圆领窄袖,麒麟纹饰,想来必是官服。小陌不识官阶,上去便是在夹层间一顿翻找,除了几沓进奏院的汇票文牒和几两铜钱外,别无其他。
小陌道:“我家公子金口玉言,妈妈这是不给脸面吗?那便把刚刚领的赏钱悉数归还罢。”
正面五间上房,阶梯扶摇而上,皆是红粉色调,富丽堂皇。游廊两边挂着各色鹦鹉、画眉,楼下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相谈甚欢,似是刚从许婉秋手里领到赏钱。
小陌心道:“这定是个大大的贪官,每张都是一万缗,这些少说也有二十几万。你爷爷的,老子今日悉数全收。”他把汇票叠在胸口按实,生怕掉将出来。
他在案上取出针线,在酒盅内涤荡一番,拿出后一端挂于红烛泉泪之下,一端穿引于锦缎绣衾之上,待得蜡烛燃烧至线头处,烛火便会沿着沾满酒渍的绣线,直达衾褥之上,小陌心道:“等火势一起,老子早跑得远了,倒要瞧瞧你这头肥猪,没了被褥,是走与不走?”随即坏笑几下,从窗户翻将出去。
千尘媚含春水,慌乱中起身,道:“小陌说笑了,这……时辰也不早了,姐姐便不留你了罢。”
而后蹑手蹑脚来至榻前,见得榻下两双素履颇为缠绵,小陌掩嘴憋笑,见榻上二人搂抱在一起,睡得很沉。
室内充斥着鼻息之音,榻上似有人卧,想是入梦良久。小陌推窗而入,大气不敢喘一下,废了几番周折,已绕至屋内。见案上放置铜镜,两侧象牙盒内塞满了玉镯金钗,周围尽皆胭脂水粉、针线刺绣等物,一侧几个横七竖八的檀木箱中也都是些女子衣物。
床上男子大腹便便,阔耳肥头,身材略显矮小,与旁边女子差了一大截,一张大口隐没在杂乱胡须中,吐着酒气。身旁女子,想来必是幽鸾,她正侧身依偎怀中,长发铺面,辨不清面容。
小陌见千尘待自己如此真诚,心里很不是滋味,竟是感到从未有过的负罪感,暗道:“老子骗人骗得多了,自己都不知道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纵然不想做好人,却也做不得六亲不认的大恶人。”小陌面如霜雪,正色道:“姐姐代弟弟这般,弟弟必会铭记于心。”
窃喜时,见身旁酒桌杂乱,碗筷未收,桌上菜色俱佳,酒香浓郁。小陌不禁拿起酒盅,小酌一口。入口火辣,猝尔通体舒畅,瞬间精神了许多,小陌暗道好酒。
小陌拿起书证,翻身下床,见轻易便骗了千尘,心下暗喜,道:“既是姐姐这般说了,小弟也不好推辞,便先行告退,日后寻得空闲,定会再来看望姐姐。”
鸨妈起初眉头深锁,而后愁云尽散,笑得谄媚,丑态十足,殷勤道:“既然公子这般执着,妈妈我也甚为感动,几次遣人催促,幽鸾马上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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