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亚绕哄着身子,躲着我,坐在单人沙发的后边。他坐在什么上了?啊,可能是坐在一只小凳子上。
怨不得昨天中午没见到我爸呢。单位有食堂,家在本市的,中午吃一顿,住单身宿舍的,一天三顿在食堂吃。
一切都怨那个倪亚!
照她这么说,那是在我2—5岁之间,我寄养在罗奶家,罗奶喂我。
“啊,我罗奶家。”
再说,倪亚讲的也确是实情。
安主任说,“送来迎往的,动不动就喝啤酒,吃海鲜,酸上加酸。”
“你是咋进来的?”
我爸帅,高个,一米八零,长得舒朗,象这绿绿,这么小就是个美人坯子,说她是我爸的种,没人不信。
我慌忙从立柜边上拿过来一个折叠凳,放在安主任娘俩对面不远的地方,坐下去,说,“就是吃完晚饭后,天还没完全黑呢,我爸说他脚脖儿疼,我就……”
安主任象知道我心思似的,说,“你那时还小,听说你在你爸的干妈家。”
我爸说,后来发生了“大头奶粉”事件,亏了你没喝那么多奶粉,要喝成大脑瓜、小细脖可怎么整?
我把门打开,对他说,“你出去!”
在三楼的平台上迎到安主任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
我在单位里也听人这么窃窃地称呼她,原来以为,说她是个应声虫,我爸让她干啥,她就干啥呢。办公室主任吗?处长让你干啥你可不就得干啥咋地?后来觉得不仅仅如此,就象刚才倪亚说的,安凌颜是我爸的情人。
她妈后来嫁了一个男人姓“师”,她讲不了也要跟着姓“师”,和我姓“干”相对应,但是,我叫一个“红”字,她叫个“绿”,这显然是她妈有意为之的。要不,叫“绿”这个名字的人,少之又少,几乎是绝乎仅有。
绿绿萎靡地脱开我的怀抱,又一头拐向她妈,两只手臂环绕她妈的一只胳膊,仍旧抽抽嗒嗒的。
小时候,罗奶怕我长不大,就给我梳个满族小辫子,走到大街上,小孩子们跳着脚喊着“干巴落渣小辫留,不想爹妈想老头儿。”
我脸上有哪个地方象我爸吗?她这么一哭,我也忍不住了,也跟着哭起来。
我家有两个折叠凳,脚儿是铁皮卷的,凳面是蓝色几何纹的那种。
安主任说着就站起身来,拉着她女儿就往出走,象逃跑似的。
我向他使了个眼色,意思让他别乱动,小心让安主任发现他。
我赶忙又把门关上了。
“别别,别,哥,别生气。”
我周围找东西要甩过去打他,但是,没有合适的东西。
叫师绿的小女孩儿怯怯地看我一眼,猫一般地说,“干红哥哥。”说着,眼泪止不住了,上前一下子抱住了我,伏在我的肩头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我听我爸说,我爸给我买奶粉,我罗奶很少给我喝,就让我喝饭米汤,吃小瓶干、鸡蛋羹,煮骨头汤。说在她年轻的时候,就给吃不到妈妈奶水的孩子,喂这些个。
“你进来我就进来了。”
倪亚从墙角处走出来,但他不敢离我太近,怕我抬手打他。
完了完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一定是坐在那上边了。
“你快把门关上吧,一会儿又进来几个,你家没地方睡了,咋整?”
她叫啥?叫“师绿”?我叫“干红。”
看上去,安主任哭过,那女孩儿也哭过。眼泡又红又肿,哭得很厉害。
哭着时候,我心里想,这小女孩没准是我爸的种,她的鼻眼,活脱脱的,真象我爸。我没准和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相拥而哭呢。
难道她以为我在屋里藏个凶手,要对她们俩图谋不轨吗?
我知道他透过窗帘的绣孔正往这边看,能看到我给他使眼色。
我不记得我爸有过这个时候,那是哪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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