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力摇摇头：“一时半会这么大的量，药铺也不见得愿意收。就算低价卖给他们了，总感觉有个小尾巴，不是很妥当。咱们为什么此前大量收购，现在在白虎人参汤出来之前又低价卖出？这高买低卖的事，又如何解释？”

张力一拍脑门，笑道：“真有你的！事不宜迟！走，我们这就去找李掌柜。”

“我待不了多久，穆医丞已经答应后日便以济世医社的名义张榜推行‘白虎人参汤’！随便吃一点，我便要回去布置！明天一天不一定忙得过来，今晚还得熬夜！”

范庆安讪讪道：“是！是！一切谨遵曾医令的意思！”

高元良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安子，你莫要忘记了回春堂的事。这蓬莱县城之中，眼红少爷医术的郎中可不少，少爷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曾医令点点头，捋须笑道：“正是！”

曾医令道：“吃蟹也讲究抑扬顿挫，食腿为序曲，食盖如渐入佳境，食膏黄乃高潮，最后食螯，曲终而余音袅袅——”

范庆安陪着笑脸道：“在下久闻曾医令来自苏州，颇爱食蟹。这山东微山湖的湖蟹自然不能与江南的湖蟹媲美，不过也自有一番北国风味。”

看着范庆安一脸吃惊的模样，曾医令微微一笑，脸上露出神往之色：“我年少时曾见一食蟹高人，窍肉食尽，其壳犹可拼出整蟹——我却是自叹弗如啊！”

临出门前，曾医令又回头叮嘱道：“这段时间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穆医丞不是盏省油的灯。他越是没有动作，我心里越是没底——另外，你们范氏商会怎么卖人参我管不着，不过切记吃相一定要好看一些！”

一听此言，范庆安心中一阵狂喜，道：“穆……穆医丞准了？”

康兴安有些纳闷：“少爷，咱们又没有作奸犯科，只是多买了些石膏，至于么？”

见张力没有责怪之意，王县丞道了声辞，便转身坐上小轿离去了。

范庆安则将曾医令迎至主位，随后躬身长揖，礼数周全之后，这才对范澄道：“范澄，让徐掌柜上菜！”

蟹、海蟹，却是难登大雅之堂了。”

范庆安连连点头道：“曾医令请放心，在下一定妥善安排，必不会轻易露了端倪！”

曾医令啐了一口浓痰，斥道：“你傻呀！慢点来，慢慢给我提！刚开始按市价卖，其他商行卖光了，你再慢慢提价！”

张力回到灯笼街的家中，见康兴安和高元良还在忙着收拾前院厢房的那些药材，便快步走进了屋子。

张力一边走回院子，一边将信拆开观看。

现在已入深秋，原本就是蟹肥膏黄之际，正是吃蟹的好时节。

信不长，确实是若晨小姐写给自己的。原来此前若晨她们外出拜访母亲的一位故人，耽搁了些时日。眼下蓬莱县瘟疫流行，若晨她们往东南边暂避一段时间，等这边瘟疫过去了，再回蓬莱。

张力正好将信收入怀中，却见高元良和康兴安从屋中走了出来。

张力叹了口气道：“济世医社马上就要推广白虎人参汤，这剂汤药中石膏必不可少！我们此前买得太多，有些不妥。”

只见“蟹八件”在曾医令手中，勾掏敲夹各有所用，而且那蟹壳居然还不破损。

范庆安不敢有丝毫讨价还价的意思，毕竟眼下的这桩人参买卖正是济南的范永明和北京城的李医丞商定的事情。自己手里这些人参要出货，还必须指望着济世医社！

范庆安一愣神，蓦地反应了过来：自己这么猴急地提价，可不是要把曾医令推到火上去烤么？

曾医令看了范庆安一眼，淡淡地道：“我一眼便知席上乃是湖蟹，想不到竟是出自微山湖，范掌柜有心了。”

康兴安道：“那怎么办，要不我再将石膏退回药铺？”

这本来也是瘟疫来袭之时的应有之意，张力也不感觉有什么不妥——若晨小姐若是染病，那可就相当不妙了。

可是曾医令爱吃蟹，范庆安不管多高的价钱，都必须弄上一桌，已示讨好之意。

张力笑道：“王大人说得哪里的话？真真是折煞在下了！”

曾医令一边敲敲打打，一边道：“我们苏州人吃蟹，工具林林总总有八八六十四件之多，这‘蟹八件’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范庆安眼见曾医令面露喜色，心里也有几分得意：这桌蟹宴可是了整整二十两银子！

平常这一桌蟹宴也就四两银子，徐掌柜敢收二十两银子，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康兴安也张大了嘴巴：“少爷，石膏也只是寻常药材，咱们虽说进得多了一些，可又不是什么毒药，又怎么会坏事呢？”

“好咧！”范澄应了一声，快步出门而去。

不过背靠着济世医社这一棵大树，范氏商会下面的各大附属商行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最明显的，就是这次的蓬莱县瘟疫——这白虎人参汤一旦由济世医社指定，人参一定会大卖特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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