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孔有德于山东登、莱两府作乱,战火波及山东、辽南两地。
“儿啊,你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可叫为娘怎么活啊……呜呜呜——”
妇人浑身一震,猛地睁大了通红的双眼:“力儿,是你吗?是你说话吗?你居然还能醒过来?”
宋秀娘说张力从山上跌下来之后,一直昏迷不醒,村里粗通医术的刘老汉来看过,说是活不过三日。而张力的母亲宋秀娘,竟守着儿子哭了整整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那名叫安子的少年快步走到土炕前,回头对宋秀娘道:“宋大娘您放心吧,力哥儿交给我好啦,我保证寸步不离!”
这个夏季有点怪异。风,寡淡无波;雨,悬在虚空很少下坠;燥热,像一只大蒸笼似的翻来覆去地添加着柴禾。人烤熟了难道可以食用?
见张力可以说话,安子兴奋起来,连忙道:“力哥儿你别说话,宋大娘说你一日一夜都没吃东西了。我那爹爹原本也不是吝啬之人,方才他一听力哥儿你醒来了,立即将我家吊命的粮食借给宋大娘一半。你现在摔着了脑袋,需得好生休养些日子,你省着点儿力气。”
正琢磨着,宋秀娘捧着一个陶罐走了进来,一脸的欣喜之色:“力儿,你康大伯借与了我一些杂粮,我这就给你煮粥去!”
“金州卫?!”
“儿啊,娘的心好疼,就算家里再揭不开锅,你也不该偷偷去山上掏燕窝换钱。那燕窝可都是在二三十丈的绝壁之上呀,你就这么摔铁桶般摔将下来……呜呜呜——”
宋秀娘笑道:“安子,你平时和我家力儿交好,你给大娘看着点儿,不要让他乱动。”
张力心中有些腹诽,凭什么别人穿越到古代不是秀才举人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我穿越过来难道只能是家徒四壁?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吧!
康兴安一边说,一边作势抽自己的嘴巴,看得张力噗嗤地发出一声轻笑。
“儿啊,娘就随你一起去了吧……呜呜呜——”
宋秀娘心情不错,笑呵呵地走向屋子的西角,那里有一扇烟熏火烤的竹门连着厨房。
妇人一脸的惊异,一双手颤颤发抖,轻轻抚摸着张力的眼角,仿佛生怕这双熟悉的眸子眨眼间便会随时闭上一样。
等张力睁开双眼,就是眼前这个情景。
说到此处,康兴安蓦然想起一事。只见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手巾,那手巾层层包裹着一件东西,康兴安道:“这是前日俺俩采的燕窝,我小心收着的。原本以为,以为力哥儿会,会……咳,你看我这张臭嘴!哈,本是想着换了钱买几块破棺材板……咳,你看我这张臭嘴!”
张力想了想,道:“我再休息两日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到时候咱们拿燕窝去换些粮食来。”
张力原本出生在一个著名的中医世家,他从小天赋异禀,在家庭的熏陶之下,对中医有着很高的造诣,犹擅针灸之术。医科大学硕士毕业之后,他又考上了德国的一家著名的医学院校的博士生,系统地学习了西医的精华。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张力就在医学界声名鹊起,研究中西医结合,做一介精诚大医乃是他毕生的梦想。世事难料,让人颇感诡异的是,留学归来的张力,乘坐的飞机竟然被雷劈中……
“力哥儿!宋大娘说你醒来了,我心中欢喜,过来看看你!”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宋秀娘身后传来,说话之人眨眼间就串到了宋秀娘的前面。张力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满满的喜色挂在脸上。
张力心中有一千个问题,可是身子虚弱得再也问不出一个字来。张力此刻有些不明就里,心里却还是泛起一丝异样的感动。
被穿越的本尊也叫张力,这中年妇人叫宋秀娘,是张力的母亲。刚才宋秀娘说张力的爹死了有十来年,是张力六岁的时候去世的。如此看来前世的张力比自己小上几岁,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十足的小鲜肉一枚,活力四射。
这个夏天更为怪异的是,权争,战乱,匪祸,兵燹,如同枝头天蝉一样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夏天,也就再无心离去,干脆悬在空中不停不动了!
这……真是一贫如洗啊!
“嗨,这个呀!”康兴安一拍脑门,“今年不还是崇祯四年么?日子才过了一半呐!”
这的确是一个最坏的时代,百姓民不聊生,流寇风起云涌,大明日薄西山,鞑子屡屡入寇。再过一十三年,崇祯皇帝孤独地吊死在煤山那棵歪脖子树上,满朝文武,只有太监王承恩一人追随他而去!
张力打量着这间破草屋,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屋顶上的一个小洞,很明显的一道光束通过破洞射入屋子,小洞下面放着一个陶盆,大概是以备下雨的时候接雨水之用。
张力依然说不出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那中年妇人的啰嗦之词,缜密的思维使他没有轻易打断那妇人的话语,他要从话中获取尽可能多的信息。
屯子最西边的一座院子乃是三间破草屋,外面用树桩围成的栅栏残破不堪,甚至还缺了好几个大口子。乌鸦时不时孤立于木栅上,叽叽歪歪哼唱着遗世情歌……
原本的张力是个军迷,历史迷,闲暇时很爱逛逛历史军事方面的论坛,他很清楚这“崇祯四年”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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