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军事,很多他都看的来。”
“那他上过学?”不然怎么会识字。
“没有,发现他喜欢认字,大家都会教一点。”
陈岩侧过脸看看他,他看着前路。
“我家里有一些旧书,现在都不看,下次带给他”。
“不用麻烦了。”
“没关系的。”
“那先谢谢了。”
陈岩摇摇头,扭瓶盖喝水。
她把水送到嘴边时,弯起的胳膊肘支入了孙鹏的视野。
他下意识垂眸。
陈岩今天穿着一件丝质的米色衬衫,袖口松松地推在肘处,看上去干练却也不失温柔。她的脸、脖颈和露出的手臂都很白皙,手腕上带着一根细细的银色链子,阳光下微光闪闪。
除了第一次在车上睡着时她穿得那件广告衫,陈岩之前穿过什么衣服,孙鹏一概没印象,只隐约记得色彩都很素雅,式样都很简洁。
她身上有一种他所不常见的都市女白领气质,自然大方,还有一种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冷傲。
不等她一口喝完,孙鹏移开目光,轻轻吸了口烟。
站台就在对面的马路边,旁边栽着一棵瘦弱的绿树,枝叶在风中闪动。
他们过马路。
站台下,陈岩和孙鹏隔着一段距离站着,被有气无力的太阳温温照着,两个人都感到闷热。
陈岩看看表,“还有半小时,你等下干什么?”
孙鹏说:“在周围转转吧。”
他默了一下,看看陈岩,“今天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周六我都休息。”陈岩问,“你也休息?”
孙鹏吸了口烟,“我没固定休息,听差办事的。”
“你跟着周总跑?”
他抬眼看看她,“算是吧。”
周思鸿聘他当专职司机有几个月了。
很多时候周思鸿用不到他,公司这边缺人手了,孙鹏也会去搭下手。就像那次张永生托他送陈岩回电视台。
按道理他们不好指派他,但他无所谓,能帮就会帮一下。
车来了。
破旧的城郊公交吱吱呀呀响。这是第二站,上面已坐着几名乘客。陈岩投币上车,在窗口朝着孙鹏抬了下手,道别。
他的眉眼在眼光下微微皱着,朝她抬了下夹着烟的手。
车缓缓起步。
她看见他另一只手手□□裤袋,深深吸了一口烟后扔掉烟蒂,慢慢往反向走去。
陈岩从窗外收回目光,喝了一口水,开始玩手机。
回家前陈岩去超市买了一些家里快用完的日用品。到家正好是饭点。
饭桌上,陈母和两个老人都很安静。往常两位老人最爱吃饭时说些家长里短,这顿饭却异常沉默。
吃到一半,陈岩外婆突然叹气,忧心忡忡地放了筷子。
陈岩看了看三人脸色,放下了筷子:“发生什么事了?”
她外婆和她外公对看一眼,外公也放下筷子,吞咽了下口水。
“你舅舅家的房子到手了,现在没钱装修,小杨天天在家跟他闹,说要离婚。你舅舅下午来急得想要跳楼。”
陈岩大舅舅家是一年多前拆迁的,当时50多个平方的房子换了70平米的新房,全家都很满意。这一年多夫妻两个一直拿着开发商的安家费在外面租房住。现在房子建好了,他们补交了一些费用后,发现所剩无几,没法装修。
70多岁的老人耷拉着眼角,看着地面,沉默了下,突然激动咒骂:“他妈的,五十岁的人了,孩子还在上学,到现在一分钱存款都没有。要跳楼就叫他跳吧,鬼管!”
整个屋子忽然异常安静。
顶上的灯将窄小的客厅照得通体明亮,隐隐有兹兹的电流声。
光线至上而下,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打下一小片阴影。
桌上的四道菜都闪着腻人的油光。
“我这里存了5万块钱,你们叫舅舅明天来拿吧。”
陈岩静静说完,拿起筷子继续吃饭,没有去看他们投过来的目光。
如果她抬眸,会看见扫来的三道目光里,意味一致。
那是计划成功后的定心和淡淡喜悦。
早就知道她会答应。
她是个心软又识大体的孩子。
陈岩外婆抑不住高兴劲,笑着直点头,“我们小岩岩真是长大了,越来越能干了。”
陈岩伸手夹菜,勉强笑了下,“先吃饭吧。”
陈母进来的时候陈岩正在壁橱后换睡衣。
她没敲门,陈岩微微惊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迅速拉下衣服下摆。
房间小,只开了书桌上的一盏台灯,却也够亮了。
陈母在床尾坐下。
她一只手搭在床上,五个手指微曲,以一种不舒适的姿势半撑着床单。她的指甲剪得比指尖还要短一些,皮肤上布满细碎的纹路。
陈岩走过去,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一张绿色的存折。
陈母看了看里面的数字,又看看她,小心翼翼地问,“生气了啊?”
陈岩摇头。
“这次一定叫你舅舅还你。”
陈岩摇摇头,“不急,你让他先拿去吧。”
沉默了一会儿,她抬眼,“妈,我正好有件事和你商量。”
“啊?”
陈母有些愣神。
女儿的语气是惯常的平淡,但“商量”这个词,有些郑重意味。
“我打算搬出去住。”<!--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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