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和他那台旧收音机,永远都和《小喇叭》节目联系在一起。
每天晚饭后,爷爷总会陪我坐在那台老掉牙的收音机旁,收听那同时代的孩童们都迷恋的节目。那里面有一位老爷爷播音员,永远以他那磁石般的嗓音,讲述那些迷人的故事,将那些有关世界和做人的理念,潜移默化地滴灌入我们幼小的心田……
多少年之后,当《小喇叭》恢复播出后,才得知老先生的名字——孙敬修。
爷爷的收音机曾经就是个铁架子,黑漆的,所有的零部件都裸露着。我猜想它是否经历过战乱,或者干脆就是爷爷在旧货市场淘来的美国货。
父亲为其做的木壳子不好用,最终还是这个铁架子伴随着我的幼年。
爷爷心肠好,曾帮助过许多人。有一名同姓的没有父母的年轻人宋凌青,早年得到过爷爷的资助和照顾,视爷爷为生父。后来他学了无线电专业,在业内很有建树。那次他来家中看爷爷,见到那台破旧的收音机。
他拿走了它,说是带回去修一下。日后他竟抱回来一台崭新的机器给爷爷。后来这台新收音机又随着我们到了原城。
那时的山城仍有很多防空洞,战时留下的遗物。
有些防空洞,是我跟爷爷散步时经常路过的。一次爷爷指着其中一个洞口说:“……当时日军飞机来轰炸。我和你奶奶就带着你爸爸藏在里面。外边的炸弹疯狂的爆炸着,震耳欲聋,很恐怖,我们就藏在里边听外面的声响……”
如今这些防空洞大部分废弃了,有些做了路边简陋的民居,还有些成了小店铺的门面。
马路边横躺着一个锈成棕黄色的空炸弹壳。总能看到缺少玩具和娱乐器械的孩子们,骑在那像鱼雷的东西上,或站在上面蹦跶。我每次经过那里也要爬上去过把瘾。
我问爷爷:“炸弹里边还有药吗?”
爷爷笑了,说:“就算有,也早被公安局拿走了。”
再大一点听爷爷奶奶说带父亲跑日本的事。爷爷是南京人,奶奶武昌人,他们逆长江而上逃难。记不得他们说的是在哪座城市,遭遇空袭。本来每逢听到警报,城里人都要跑到城外钻防空洞。
但那次恰逢尚幼的父亲出麻疹,行动不便,全家人只得找一张结实点的桌子放在屋子角落,上面铺上两床棉被,再把父亲藏在下面。本该随身带的吃喝都放在桌子下面,一家人心惊胆战地围坐在那里躲避轰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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