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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郑砚之鼻间一酸,眼泪几乎要冲出来,但还是忍住了。他第一次听汤锐说爱一个人,可这个人不是自己。他浑身发抖,声音也控制不住地拔高,质问道:“那我呢?你不愿意跟我分手,可在你心里,我和傅子翎一样重要,甚至比他更重要吗?我给了你绝对忠诚的爱,那你呢?你对傅子翎的感情有多深,给我的也一样多吗?你像爱傅子翎那样爱我吗?”

“砚之,我对你一直以来都是真心的。可是你如果一定要这么问我……”汤锐看着郑砚之,喉头哽咽了一下,紧抿着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走出厨房,抓起外套披上,临走前看了一眼呆立在原地的郑砚之,“对不起,我今天很累,不想再吵下去了。你也病着,早点休息吧……我们都彼此冷静一下。”

郑砚之听着汤锐关门的声音一动未动,手掌轻轻捏拳,触到指尖冰凉一片。

厨房里还一片狼藉,郑砚之俯身逐一拾起玻璃碎片把它们收归一处。清理到流理台上,郑砚之发现有几滴血迹,却不是自己的。

汤锐到停车场拉开车门时才发觉手指刺痛,低头一看手掌上都是血。但此时汤锐顾不上,他发动车子驶出公寓大楼,打开车窗不管雨水随风打进车内,只深深呼吸着,将郑砚之的悲痛和他的懦弱抛在身后。汤锐关了手机,随手扔在车里。

三杯红酒下去,汤锐并没有醉,可也谨慎开车。一路漫无目的直行过后,思绪拉回,汤锐一打方向盘,再开一点路便到了傅子斓所在的医院。

白天人来人往的住院部,到了晚上就安静许多。汤锐回到傅子斓的单人病房,看他正低头捧着游戏机玩得专注,面上不由泛起淡淡笑意。过去他总求着傅子翎陪他打游戏,傅子翎虽然脑瓜聪明,可玩起游戏来大多惨败。汤锐喜欢看傅子翎吃瘪的模样,常常缠着他玩又等着他输。

汤锐推门而入,进去时脸上神情已经缓和许多。傅子斓一看汤锐来了很是惊讶:“你不是回去了吗?”

“嗯,回去了一趟。没什么事就过来陪你,你不是总说晚上做恶梦吗?”

傅子斓欣喜地笑了起来,跳下床想要去抱汤锐,走近了才发现汤锐手上血迹斑斑,已经干涸了。傅子斓急忙让汤锐坐下,自己去问护士要了点酒精棉花和创可贴。回到房间时,傅子斓关上门,又轻轻上了锁。

床头有一盏台灯,傅子斓坐在床沿,脚踩在汤锐腿上,一手握着汤锐的手搁在自己膝盖上,另一手轻轻擦拭血迹。门关着,外头只偶尔传来些许轻微的脚步声,病房里的两人对坐一处,与世隔绝般的安宁。

傅子斓低头借着灯光仔细地为汤锐清理创面,一边嘴上问道:“疼不疼啊?疼你就说。”

“不疼。”汤锐凝视着傅子斓低垂的脸,见额发挡在傅子斓眼前,他便伸手为傅子斓拨开了。

傅子斓眨了眨眼睛,抬头冲汤锐笑了笑。他还留着傅子翎生前的发型,暖黄色的灯光打在脸上,本身就精致的五官看上去温润而柔美。

汤锐愣了一下,他是有点醉意,但还能分辨,这样柔情的举动,本不应该对傅子斓做。汤锐咳嗽一声,低下脸去掩饰道:“等出院了带你去理发,刘海都扎眼睛了,不难受吗。”

“还好。”傅子斓回道,手上小心翼翼地为汤锐覆上创可贴,“你怎么弄伤的,流了这么多血。”

汤锐淡淡道:“不小心划到了。”

傅子斓抬眼看了看汤锐:“你不会是和砚之哥哥吵架了吧?你来陪我,他不会生气吗?”

“没有。”伤口处理好了,汤锐伸手在傅子斓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啊……”嘟囔完,傅子斓又明媚一笑,“那你今晚可不许走了。”

汤锐点头:“好,我去问护士借个陪护的床。”

说完刚要起身,傅子斓却抱住了汤锐的手臂,软着声音道:“我们挤一张床吧,你离我远,我也还是会睡不好的。”

“不行,这不像话。”

傅子斓松开手,撅起嘴道:“那好吧,你去借吧,等下我就过来跟你挤折叠床。”

汤锐无奈拗不过傅子斓,只好脱了外衣上床陪着。傅子斓得逞地笑了,拉开汤锐的手臂横在枕头上,然后自己靠了上去,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依偎在汤锐的怀抱里。这样的恃宠而骄,是傅子翎与郑砚之都没有的,汤锐却很是受用。刚和郑砚之吵完架,汤锐满心疲惫,傅子斓能和他撒娇,倒是让他暂时忘了烦恼。傅子斓已经洗过澡,身上透着沐浴的香气,男孩柔软的头发有几缕滑进汤锐颈间,有点痒,但又说不出的令人神怡。汤锐本就疲倦,软玉温香抱在怀里,很快就神思松懈起来。

眼下虽然入夜,而傅子斓却还睡不着,便捧着游戏机让汤锐看他玩。汤锐一低头便能看到傅子斓的侧脸,俊美有致,也像极了傅子翎。汤锐一怔,想起郑砚之的话,说他每每看着傅子斓,眼里映着的却是傅子翎。他试图否认,可郑砚之说的没错。

汤锐的目光在傅子斓脸上游移,脑中回想着郑砚之说过的每一句话。他并不是没有歉疚之心,只是要割舍傅子翎,对他来说太难,也太痛。傅子翎去世后,他这两三年走来,几乎每一步,每一口呼吸都伴随着对傅子翎的思念。如果要将这一部分抽去,汤锐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至于傅子斓,虽说二十出头了,可少不经事,有吸毒史,又没什么教育背景,难以在社会上立足。汤锐放心不下傅子斓,也不愿意违背对傅子翎的承诺,如果今后傅子斓再出点什么事情,他都无法向傅子翎交代。

“小斓……”

“嗯?”

汤锐慢慢说着:“等出院后,我再帮你找一份工作。今后社会上的一些三教九流,你不要再有来往,倒是多和一些进取、有学识的人接触,也帮助你成长。那些不该碰的也不要再碰,自己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

傅子斓停下手中的游戏,转过头来吃惊地看着汤锐,神色紧张起来。两人靠得很近,傅子斓都能看清汤锐眼里的血丝。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汤锐道:“没有,我只是跟你说将来的打算,叮嘱你一些事情。不管我还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这样做。”

傅子斓将信将疑:“你没有骗我吗?”

“没有骗你,”汤锐拍了拍傅子斓的肩膀,“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变得独立一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这样我也会放心很多。”

傅子斓立刻说话声染上哭腔:“我不要独立,这样你就不会再管我了。汤锐,你别扔下我,我不能没有你,我一个人一定过不好的,我会每天都过得很惨……”

傅子斓说着说着,眼泪就直直地往下掉,汤锐慌忙给他抹去眼泪,哄道:“好好好,我不会扔下你,绝对不会。我就跟你随便说说,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胡思乱想。”

“真的?”

“嗯,真的。”

傅子斓吸吸鼻子,像个受惊的小兽一般乖乖躺回床上,他不再玩游戏,反而伸手搂上了汤锐的腰,生怕他离开一般紧紧圈抱住,一边小声说话:“我知道我过去不懂事,让你很心烦……”

汤锐任他抱着,一手扶在傅子斓的肩头,轻轻拍着安抚情绪:“没有,你是子翎的弟弟,我应该代替他照顾好你。”

“其实你离开的这几天,我很想你。”傅子斓的声音低柔,“你还记得吗?那天我扭伤脚了,你背着我回家。当时我就很感激你,也觉得……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汤锐没说话,有些意外地看着傅子斓。

傅子斓支起身,轻轻攀在汤锐胸口,直白道:“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很奇怪吗?你对我这样好,我不能喜欢上你吗?还是说我的感情是不被允许的?”

房间里只有床头一束灯光,斜照在傅子斓脸上。汤锐怔怔望着傅子斓,不仅是酷似傅子翎的脸,从他的角度还可以看到傅子斓颈间到胸口的肌肤,棉白一片,而傅子斓也在慢慢靠近。汤锐心中警铃大作,他坐起身却又被傅子斓牢牢压在身下,柔软的嘴唇已经贴了上来,覆在汤锐嘴上亲吻。傅子翎的四肢缠绕着汤锐,在他身上游移抚摸,若有似无地撩拨点火。

汤锐伸手将他推开,却没怎么用力:“小斓,你别这样,放开……”

傅子斓顺势退开一点距离,他看着汤锐,满眼的渴望:“我知道你顾虑的是什么,可我只要这一晚就好。你想我哥哥,我可以帮你,你也成全我。”

热吻过的嘴唇红润,又带着一丝湿痕,傅子斓染上□□的脸也是别样动人,他献祭一般解开睡衣纽扣,露出一寸寸单薄的胸膛。汤锐慌忙抓住傅子斓的手,他尚有一丝理智:“小斓,我们不能做这种事。”

“为什么?”傅子斓神情受伤,“就因为我是傅子翎的弟弟?我求你,至少只是今晚,将我看做一个普通人。我为什么会亲近你,会依赖你,是因为我也有感情。你对我这么温柔,却不许我对你产生爱慕之心,这对我公平吗?”

汤锐望着傅子斓近乎痴情,带着倔强意味的双眼,和过去傅子翎看自己的眼神如出一辙,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服,也无法对傅子斓说重话,令傅子斓伤心。

“只是今晚就好了,是我想要,我谁都不会说的。你就当是可怜我……”

傅子斓低下身,再一次吻上汤锐的嘴唇,讨好般亲吻,索要汤锐的怜爱。

汤锐皱紧眉头,猛然翻身将傅子斓压在身下,双手压制住傅子斓的手腕,低声喘息着想要平复情绪。傅子斓泫然欲泣,眼里既是哀求又是悲伤,静默而暗涌,一边软着嗓子叫汤锐的名字。汤锐抚上傅子斓的脸庞,四目相对良久,汤锐粗喘一声,低头吻住傅子斓。

病房门外,郑砚之看着激吻在一起的两人,然后沉痛闭上双眼,转身离开。他没有流泪,发梢的雨滴却落了满面,配上他凄惨的神情,走在楼道里像个刚被确诊绝症的病人。

郑砚之是先去过汤锐公司再找来医院的,猜想到汤锐可能在医院陪伴傅子斓,就已经让他心往下沉。而当他走到病房门口看见汤锐和傅子斓在床上吻得难舍难分,就更是绝望。他只要看这一眼就够了,再看下去,郑砚之只怕自己会当场心碎而死。

出了住院部大楼,外面便是倾盆大雨。郑砚之没有带伞,就淋在雨中,任风吹雨打也毫无知觉一般继续失魂落魄地前行。天还不算太晚,路上还有不少行人,看他这么迟缓拖沓地走在雨中,纷纷投去疑惑的目光。

郑砚之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此时自己要去哪里。

回汤锐家吗?那里有汤锐为他布置的书房,缠绵悱恻过的床。两人曾经在厨房里一起研究怎么做爆米花,完后在客厅看电影。那天汤锐拉满窗帘,故意放鬼片吓得他跳坐到沙发上。那个家里载满了快乐与甜蜜的回忆,现在却没有汤锐。

去父亲家吗?现在自己这个样子,回去了只会让家人担心。父亲本就不希望他和汤锐在一起,何等的宽容与谅解之下才能勉强祝福。当初他信誓旦旦向父亲说会和汤锐一辈子在一起,转眼就到了分手当口,他哪里还有脸回去。

也不能去夏添家。夏添有了妻子,即将为人父,他有和美完整的家庭,有对新生命的期望,此时也许正伏在唐晴肚子上听胎儿的动静。现在过去,只会给夏添带来不必要的烦扰。

郑砚之停下脚步,他已经离开人群密集的地方,走到人流少一些的居民区。夜里家家户户灯都亮着,路上即使有三三两两个人,也都是行色匆匆。似乎每个人都有奔头,也都有归宿,只有他走投无路。

公园已经关了铁门,没有人再往那边走。郑砚之坐在公园门口的书报亭下躲雨,他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雨水浸透衣料,体温却越发滚烫。他抱紧双腿,上海的雨天叫他冻得牙齿微微打颤,脑中早已烧成一团浆糊。过去那些美好的画面像海上日出前的泡沫,涌现又破灭。郑砚之的目光落在树根残叶上,叶片被雨水摧打得稀碎。他痴痴看着,脑中记忆纷繁,而翻来覆去不过是汤锐的温柔与背叛。至于自己,则是更简单直白的,如晏冰所说的那样——笨蛋,白痴,傻瓜。

郑砚之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愚蠢可笑,他一心一意地陷在与汤锐一生一世的春秋大梦里无知无觉,可现实终究还是将他摇醒了。

眼泪悄然落下,热意在冰冷的脸上源源流淌。郑砚之把脸埋进臂弯里,一点一点哭出声来。

不远处停着一辆车,车灯没开,只有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飞快地掠过。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助理见郑砚之肩膀颤抖,虽然听不见哭声,但也看得出郑砚之有多伤心。他转头问后座的肖云:“郑先生好像特别难过,我们需要做点什么吗?”

隔有重重雨雾,肖云望着郑砚之抽泣的身影,心有不忍却仍决意要惩罚郑砚之:“不用,让他哭。只有伤透了心,他才会长记性。”

助理点头说是,没有再开口。

肖云紧闭着嘴唇,又看了好一会儿后,对郑砚之的爱怜到底还是压过了昔日被拒绝的不悦。他低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让助理在车里等着,自己撑起一把伞,快步向郑砚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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