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太多事情不得不理，需要付出精力的，不仅仅在于写剧本这一件事上。越是在这个圈子里待着，就越是懂了，原来想要拍成一部电影电视，是有多么不易，包括以前那些和芭蕾舞老师约定了要拍电影结果没拍成的人，我也能够想象，他们当时也一定是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困难，所以最后才没能够实现，他们心里也一定遗憾过。”

“既然在这圈子里待着不快乐，为什么不干脆离开了，专心写你的文字，这样不就能回到原来简单轻松的日子了吗？”汤锐很清楚郑砚之并不适合娱乐圈，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争名逐利的世界里，一个一心只想从事文字工作的人能不能存活下来都是个问题，更别提能活得开心了。

“我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为了过回原来的生活，只是我的方式不是逃避，而是想要把这条路给走通了。”郑砚之说，“我上戏剧学院的时候，当时家里就很反对，我知道我的家人也是为了我考虑，可是这是我的梦想啊，怎么能在争取的路上就放弃了，而且那时候我还没遇到什么困难，也没想过自己将来会遇到什么，年轻的时候嘛，就是容易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现在真正面临了才发现原来那么复杂。可是这是我选择的路，我要继续走下去，不管多困难，我都要尽我所能，而且现在总是困难重重的，是因为我目前太弱小的缘故吧，就像你以前说的那样，总是看到我困顿潦倒，这都是因为我没有能力去解决那些问题，不过这都是暂时，我只要继续努力下去，总有一天我会成功，等那时我变得强大了，那些烦扰的事情就会越来越少，到时候那些事可能都不算什么事了，导演制片们会更看重我的作品，我也可以更专注于写剧本这一件事上，这样我也就过回到最初的生活了。”

经历现在的痛苦，是为了回到原先的快乐。汤锐明白了郑砚之的想法，只是——

“这条路很难走，即使你成功了，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你可能会失去很多东西，这一点想过吗？”

“想过，但是想也没用，而且不是已经失去一些了吗？”说到这里时，郑砚之转头看向汤锐，“去北京那一次。”

汤锐看着郑砚之望过来的眼神，平静中藏着一丝已然接受一切的无奈，汤锐看得心里不忍，第一次为郑砚之感到不甘，而当初却是自己教他的，不要反抗，甚至要借肖云上位。

“对不起……”汤锐这么说，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的想法错了，只是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确实把郑砚之往他不愿意选择的道路上狠狠推了一把，而时至今日，汤锐才知道这对于一个单纯执着的人而言，是怎样的残忍。

“你说什么呢，你不用说对不起。”郑砚之被汤锐的道歉弄得挺不自在，“我说过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不管后果和影响是什么，我都可以承担。而且说真的，就算你当时没有说服我，我也还是会妥协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说到这里，郑砚之的声音低了下去，闷闷道：“所以你不用道歉，我没有你想的那样承受不起，也不是什么很美好的人，受不得一点耻辱……都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可能时间长了，我也会变得跟所有人一样，现在眼里看不惯的事情，将来可能都会变得司空见惯，我不知道，以后的我也许真的会变成这样吧，可是如果真的失去自我了，那也说明我也不过尔尔吧……我今天饭吃多了，话也就多了，你别在意。”

汤锐看着郑砚之，目光温柔，轻声道：“即使失去自我，也要实现梦想，是吗？”

“嗯，大家都是这样的，不是吗？”看汤锐有些疑惑的眼神，郑砚之解释道，“我以前看过这样一句话，大概是说‘最残酷的地方，往往有着最温柔的梦想’，以前我也不明白，但是现在懂了，不管是怎样的人，最初的时候大家都是想要做出优秀的电影电视，去传达思想和理念，去带给他人感动和快乐，才会聚在一起，才有了娱乐圈。”

汤锐怔住了，也许郑砚之说的适用于大部分人，但他不是，他当初涉足娱乐圈，全然不是出于什么温柔的梦想，他从来就没有过任何梦想，现在没有，过去也是。

而傅子翎有，郑砚之也有，汤锐清清楚楚地看得到，一个怀揣着梦想的人是可以这样走在通往自身强大的道路上坚持不懈，无论什么挫折也无法打倒，可是他差点就毁了郑砚之，就像他当初毁了傅子翎一样，如果不是郑砚之足够坚强，现在坐在自己身边的，可能已经是另外一个模样的人了。

两人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后便回去了，回到市中心时已是深夜，汤锐把郑砚之送到家楼下，告别后他下车叫住了郑砚之。

“周末有空吗？我再带你去练车吧。”

郑砚之迟疑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点头：“好啊，那具体时间到时候再约。”

“还有，”汤锐说，“剧本，一定要好好写。”

郑砚之重重点了点头：“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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