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汤锐冲郑砚之安抚地笑了笑，“没什么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楼梯？”郑砚之拧起眉想了想，“可我怎么都不记得……我脑子闷闷的。”

“你先好好休息，自然而然就想起来了。”

郑砚之轻轻点了点头，可依旧在自顾自地思索着自己是怎么从楼梯摔下来又怎么进医院的，想了没一会儿昏昏沉沉地合上眼。

再次醒来是在傍晚，那时汤锐还没走，这一下午他就坐在病床旁边看文章，偶尔抬头看看郑砚之的情况，见他沉沉睡着并无异样便继续阅读，需要换输液袋的时候就起身去护士站找护士，手脚轻轻缓缓，以免吵到郑砚之的休息，就这样一直安安静静地看着文章，直到窗外午后暖洋洋的日光慢慢落成夕阳，带着红晕的落日余晖透过玻璃像一层绘有流光的金纱，轻柔地披在汤锐的身上。汤锐被这暖意包容着，只觉得身心柔缓，便手覆在纸页上，眼皮一沉便合上养神。

郑砚之现下的这种因为遭受头部撞击而暂时性失忆的经历，他也曾经有过。那一场车祸后汤锐醒来看着病房里的天花板一片茫然，身边围着好几个同学，他问子翎呢，晏冰面色凝重，还有女同学已经忍不住哭了。汤锐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听到傅子翎的死讯后还以为所有人都在跟他开玩笑，说是车祸死的，可是汤锐记不起那一天是哪一天，因为什么事他才和傅子翎一起开车去哪里，前因后果完全忘了，过了一两天后才逐渐想起来，甚至清晰到迎面撞车时傅子翎猛地把方向盘往他那边打的动作也历历在目。

想到这里，汤锐伸手在眉心处揉了揉，再睁看眼看向郑砚之，发现他正微微侧着脸望着自己，目光柔和。

汤锐坐到床边低头看着郑砚之，见他眼里有笑意便也笑着问：“醒了？你乐什么呢？”

郑砚之的声音依旧很轻，还带着一点沙哑：“看你背后一圈阳光，像佛祖一样。”

汤锐笑了笑，他把文章放在床头，扶郑砚之慢慢地坐起来，给他倒了杯热茶，“今天没有你的配餐，明天才有。你先喝点热的暖暖胃，我去给你买碗粥来喝吧。”

“哦……好，谢谢。”

汤锐让郑砚之靠坐在床头，取了钱包出门去买粥，郑砚之躺了许久浑身难受，但也不能随意动弹，看见床头的一叠文件就好奇拿来翻阅，可没看一两行字就觉得眼熟，愣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最近才赶工完的剧本。郑砚之往下细想，脑袋就更觉得沉重，但前几日潘文成的笑面、倒满的酒杯、肖云*的上身、汤锐紧皱的眉头，还有不速之客对他的拳打脚踢，一幅幅画面都在脑海中交错出现。

汤锐提着外卖回来的时候，郑砚之的神色已不像先前那样温和，他看郑砚之手上拿着剧本面色苍白，便心下了然，走过去把粥放在一边：“想起来了，是吗？”

后颈的伤让郑砚之无法仰头看汤锐，只能平视着前方，目光落在远处：“为什么会看我的剧本？”

“因为我有点好奇，”汤锐说，“你为人处世这么不懂人情世故，又是怎么写故事的？所以我就把这次的剧本打印出来看了，本来以为会写得很天真或者幼稚，但是很意外，你写得东西很贴近人情——既然你都懂，为什么不能做到呢？”

闻言，郑砚之眼眸黯淡了一瞬，然后强忍着后颈牵扯着的疼微微抬起脸直视汤锐：“因为懂得人情，未必就要做个世故的人……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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