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中奇怪,皇帝平素和祭司关系不错,按理说哪怕不愿意答应婚事,也用不着摆出这般难看的脸色啊。赵明明深知目前皇帝陛下才是最最需要刷好感的存在,立马就想顺着皇帝的话头,找个婉转的理由拒绝。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打算,吴佩环不知怎地,竟然做了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平素永远稳重文雅的他,上前一步,拉住了赵明明的衣袖,死死抓住不放。对上赵明明愕然的视线,他声音乍一听毫无异常,却已经隐隐带上了些颤抖。
“公主……我……”
看他嘴巴张张合合,大概是想说些哀求的软话。可这孩子一贯都骄傲,努力了半天,急得眼眶都红了,硬是挤不出半个好听的词来。
皇帝此时不悦地呵斥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段兄,这便是你所言的文雅公子么,朕却看着不像啊。”
皇宫里规矩虽多,有些却不像赵明明那个世界一样繁琐,比如宫里的太监宫女并不自称奴婢奴才,又比如皇帝也不太经常以朕自称,都是我来我去。赵明明听他竟然难得地用了一回朕,便知道他大概是真怒了,急忙一把甩开吴佩环的手。只是她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吴佩环方寸大乱,变成这般模样?她打定主意,一会儿必定要去打听个明白。
见赵明明这般行事,吴佩环也罢,祭司也好,都知道大概是不成了。祭司一贯城府颇深,还能维持住笑容,没有失态。可吴佩环不知怎地,也许不管平时怎么少年老成,终究还只是个孩子,眼睛一闭,大颗大颗的泪珠竟然滚了下来,吓得赵明明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这怎么就哭了呢?
吴佩环怎么会哭?太玄幻了!
呆呆地盯着他,虽然长相还很稚嫩,可他那张强忍悲痛绝望的脸,却微妙的和赵明明记忆里那张嘴角带血的脸重合了。她想起了那一天站在雪地里看着自己远去的吴佩环,虽然没有眼泪,可那股难过痛苦的样子,却一模一样。
她自以为刚硬的心不禁软了一角,心想不就是婚事吗,答应了又怎么样。反正她才六岁,正儿八经成亲还早着呢。吴佩环明摆着和祭司一条船上的,不管现在吴家到底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可未来祭司坐上神官之位却是她已经知道,刷刷好感也好啊。
自我说服了一阵,赵明明心一横,想着权当偿还上一次吴佩环对自己的好,咬着牙道:“女儿……女儿……一直都对吴家哥哥……很是……喜欢……”
话说到这一步,自然不必再多说了。祭司眼睛发亮,直起身体,而吴佩环也像是忽然听到了不可能的奇迹,瞪大眼睛看着赵明明。赵明明无奈地对他笑了笑,却发现他脸上闪过一丝了悟,随即一脸愧疚地低下了头。
“咔!”
一声脆响,却是皇帝硬生生地将檀木椅子的扶手给捏断了,他的表情如欲噬人,视线犹如实质,杀气腾腾地打在赵明明身上,让她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青墨,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一字一顿地道,每吐出一个字,赵明明就不自觉地颤抖一下。她从未觉得皇帝竟然如此可怕。
但是祭司却忽然一笑,离开椅子,走下来拉住了她的手,一股暖流从他的手心传来,流过赵明明的身体,她顿时觉得舒服多了。祭司微微笑道:“陛下,我知道你心疼公主,可既然孩子们愿意,何必做出这吓人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陛下平时多么严苛呢。”
皇帝死死瞪着赵明明,良久之后,他缓缓点了点头:“好,好,不愧是朕的好女儿,跟你母亲真是一模一样。”
说完这句话,他竟然笑了起来,之前的怒火和杀气消失不见,又是那副慈爱的模样。
“既然你喜欢,父皇便答允了。”
赵明明被祭司拉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僵硬地道:“多谢父皇。”
她不敢再看皇帝,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匆匆离开。直到离开大殿,门外的阳光洒在身上,她寒冷的身体才恢复了几分暖意。她不明白皇帝的态度为何那般怪异,心中却隐约浮现出一个念头——她是不是做了个愚蠢的决定?
“公主殿下。”
身后有人唤她,赵明明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却看见是吴佩环。他原本雪白的脸此刻却浮现出一丝嫣红,难得磨蹭地走过来,眼神不敢看她,低声道:“刚才……多谢公主了。”
赵明明默然:“呵呵。”
他踌躇了半天,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还是不敢看她:“我虽然是为了家人才不得不……如此。可公主放心,从今往后,公主便是我的恩人。不管公主有何要求,我吴佩环绝无二话。”
赵明明连呵呵都懒得呵呵了,只是点了点头。
吴佩环站了半天,忽然丢下一句:“我字兰贞。”便飞快地走了,像身后有个鬼在追着似的,半路还差点摔一跤。赵明明听着身后的宫女们一阵轻笑,只觉得心中一群草泥马狂奔而过。
喂,别告诉她这就算是攻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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