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很认真的在听着她说话，将她不断乱动的身体揽在怀里，又将她散落在耳畔的几缕发丝别在耳后。

到了陈佳楠家，柏睿扶着陈佳楠进门。将她安置在她的床上后，他转身欲走。

“别走。”陈佳楠紧紧的拉着他的手臂，“柏睿，今天别走。留下来陪我，好吗？”

她的眼睛里有很大的雾气，一脸的落拓，在幽幽暗暗的灯光里，迷蒙得不真实。柏睿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时，他说，“好。”

摸出手机，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后，他伸出手，轻轻的拍陈佳楠的肩，似乎想让她安心的睡一觉。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公寓留宿，陈佳楠高兴坏了，自然不敢再提其他要求，她往旁边挪动了一下，示意柏睿躺上去。

“我还没有洗澡，你先睡吧。”

“我也没有洗澡。”

“难受的话，就起来洗个澡再睡。”

“嗯。”陈佳楠点点头，柏睿将她扶起来，她跌跌撞撞的朝着浴室走去。

一阵哗哗的水声响起，柏睿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幔，然后斜倚着玻璃门，看着外面的青灰色夜空发呆。

是他跟陈佳楠求婚的，他已经不小了，他不能继续这样过下去了，在他躺在医院那些漫长的日日夜夜，他想了很多很多，无非就是怎样就到了这般地步。爱得费力，折腾得也够呛，搭上了半条命，还想怎样？当然，他也就这样骗骗自己，可是他很清楚，那个女人怀着别人的孩子，他找回来又能怎么样？最开始的时候是有心无力，他自己都像个半死人一样躺在医院，哪里还有那个精力去找她，后来是他悲哀的发现，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现在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应该差不多足月了，也不能带着她去流产，生下来吧，他看着难受，他更害怕自己看到那个孩子会忍不住的下狠手，忍不住的想要弄死他，连同她一起弄死。

这样的想法不是没有过，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还越来越强烈，是的，他真的恨不得弄死她，只有她死了，他才能真正的解脱。可是他又听到了流言蜚语，大多是关于陈佳楠的，说她没名没分的跟着他，说她一个女人没羞没躁，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对她做了多么残忍的事情，于是他所有的想法都土崩瓦解了，他想，算了吧，既然她想跟着自己，那就娶她吧。

一定程度上来说，他是对她妥协了，对他自己妥协了。反正他也是个残废，她不嫌弃他，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反正娶谁他妈的不一样？不都是烟火日子，不都是床上床下，生儿育女？

可是他还是会想她，控制不住的想她。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每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他都会想起她那张悲伤的脸。其实这么多年以来，在他的印象里，她大多数时候是悲伤的。他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她的父母刚刚去世，他就以一个救世主的形象走到了她的面前，他带她走出悲伤，带她走进另一只生活。慢慢的她终于不悲伤了，可是在她最最开心的日子，他却在算计着怎样带给她一场致命的灾难，怎样让她痛不欲生，让她这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他确实也做了，她果然再次被悲伤席卷。往后的日子，她就再也没有开心过了。

他们是同一类人，他这些年其实何曾快乐过，他的悲伤不比她少，爱上一个跟自己有着弥天大仇的人的女儿，那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外面的烟花爆竹声不断，腾空的烟花格外美丽，砰砰声，声声入耳。

“阿睿，你帮我拿一下睡裙，今天做清洁的阿姨过来，帮我把衣服洗了，这会浴室里面没有了。”

柏睿知道陈佳楠是故意的，是他自己给了她故意的机会，而且，谁会相信孤男寡女还是即将结为夫妇的男女在同一屋檐下会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在哪里？”他走到浴室门口，并未朝里看。

“在我的衣柜里，有件真丝的白色吊带睡裙。”

“等一下。”柏睿出来卧室，拉开她的衣柜。挂得满满的都是裙子，纯色居多，看得出来她也是个生活简单的人。

手指在一排排的衣服上面慢慢滑过，找到她说的那一件，从衣架上拿下来，准备关上衣柜，一个蓝色的盒子却突兀的闯入了他的视线。

这个盒子他没有见过，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竟鬼神神差的伸手去拿那个盒子。

他朝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盒子，姬灵就完好无损的躺在里面，是货真价实的那条，他不会认错。

脑袋一下子就炸开了，他强忍着情绪将东西原封不动的放好，又把她要的睡裙拿到浴室，然后敲了敲浴室门，“佳楠，我公司突然有点事情，我先走了，你不舒服一会就早点睡觉，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他说完就走了，也没有听到她回答，他的右腿有些使不上力，现在更是觉得，整个人都脱力了。<!--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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