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给我,那我就只好想其他办法了。”
“呵,你能有什么办法?”他的语气依旧冰冷。
“我以前坐过牢,我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
“!是不是只要我给了钱,你以后就再也不会提他们,就当他们已经在你的生活之外了?”
“是,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他们,所以你要给我很多钱,足够他们一生都衣食无忧。”
“好,我给你钱,那么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愿闻其详。”
“如果,我是说如果,孩子不是我的,做了他,然后忘掉以前的一切,行吗?”
“行啊,有什么不行。”她云淡风轻的回答。
“真的可以做到吗?”他的眼睛里面充满希翼。
“我会努力。”她很真诚的看着他说。如果我能走,我一定会努力忘掉之前的一切,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好的不好的,我通通都忘记。
两人相处极其融洽,柏睿的心情有些急切,心里面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开了,他很清楚的知道,他是绝对不可能容忍傅箐箐怀着别人的孩子站在他的身边的。不管是爱,还是恨,他都要她跟他纠缠,两人一起熬到人生的终点,不管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不堪,他们都要一起纠缠,一起熬下去。
回程时,他在车里放起了音乐,低沉婉转的歌声缓缓而来,直捣人心。已是曾经沧海、即使百般煎熬,终究觉得你最好。一转眼青春如梦岁月如梭不回头,而我完全付出不保留,天知道什么时候地点原因会分手,只要能爱就要爱过够。经典永久不衰,唱歌的人不变,听歌的人却早已物是人非。
那晚两人睡在了一间房,默契得像是结婚多年的夫妻一样。事实上他们确实已经结婚多年,还是夫妻。傅箐箐走到盥洗室,大理石梳妆台上还残留着她的一枚耳钉。
那枚耳钉其实是李楠送给她的,她看了耳钉很久,最后手臂一挥,耳钉被扫进了垃圾箱。
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两人的中间却还是像划了一条楚汉河,泾渭分明。
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谁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却都没有开口说话,就这样慢慢的随着夜晚的凝稠黑暗渐渐隐去,最后终于还是呼吸一致了。
傅箐箐早上醒来时,身旁已然空空是也。一张折叠好的信笺孤单的躺在床头柜上,上面是她扔掉的那枚耳钉。犹豫片刻,她终究还是伸出手拿过了那张信纸,上面的字迹熟悉而又陌生,熟悉的是字体,陌生的是上面的文字。
如果可以忘掉过去,那就忘掉,包括所有好的,以及,不好的。
她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谁都不是圣人,都不能遗忘过去,不管是兵荒马乱的岁月,还是荒烟蔓草的年头,存在了就是存在了。就像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一样,只要不是他的,他绝对容不下。要她杀了他,再去忘记,她又怎么能做到?
最后的日子平静又安宁,柏睿每天都会给家里打电话,不管她接或是不接,他都风雨无阻的每天中午打去电话。他开始给她一定程度的自由,她开始配合他演好最后的一出戏。
她在戏中,他在戏外。她游刃有余,他乐在其中。
日子平仄而过,脐带验血的前一天晚上,他一夜没睡,坐在床沿,手指不停的滑动着手机屏幕。相较之下,傅箐箐就从容得多了,她按照往常的作息,梳洗睡觉。
当天边的第一抹朝霞冲破地平线,冉冉而起的时候,他开车带她去了医院。
过程很简单,也很顺利。
结果用了加急处理,他们要在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谜底解开的当天,两天只身前往医院。
那天的人真多啊,柏睿想,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川流不息的人,天南地北的人,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生生不息,永不停息。匆匆忙忙的医生,慌慌张张的病人。那天的医院真的好吵,耳边的嗡嗡声马不停蹄,有医生在骂病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有家属为亲人的离去哭断肝肠。外面是枯藤老树昏鸦,里面是断肠人在天涯。然后到了夕阳西下,他仿佛看到了当年傅箐箐站在车祸旁边,大雨滂沱里那张写满悲伤的脸。
就在那一天,他又一次将傅箐箐弄丢了,他一个人拿到了检查结果,还没来得急接受那个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接受的结果时,他已经找不到她了。
要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其实他一直执著的,想要抓住的,其实不过是傅箐箐这个人而已,这个他曾经很用力的恨过,也很用力的爱过的女人。这个女人的父母,杀他父母、杀他妻儿、杀他岳父岳母,害他家破人亡。他曾经发誓要血债血偿,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行动时,她的父母已经意外身亡,他准备把这一切都报复在她身上,他没有给她一个像样的婚礼,他要让她尝尝棉婚纪念日当天被抛弃的滋味。他是抛弃了她,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对她赶尽杀绝,他悲哀的发现,他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可是都抵不住事实的残忍,他怎么可以对她有了恨之外的感情?
要意识到这一点,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的女儿,他这几年来放在掌心里疼爱的女儿,死了。而现在,他想要缠着跟着自己一起燃烧成灰烬的那个女人,走了,怀着别人的孩子,又一次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之中。
他怎能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他怎能容忍她把自己的世界搅得一团乱麻后全身而退?他怎能容忍那个不属于他、甚至是他仇人的孩子,在她的身上瓜熟蒂落?这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拉着她同归于尽,一起去地下给那些死去的人一个交代,一起永远的长眠于地下,从此后不喜不悲,不离不弃。<!--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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