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如此,傅四说的没错,看来是我错怪吴管教了。听了傅四的话,我心底对吴管教的恨意突然丢到了爪哇国。
原来,这个面目可憎、言语无味的小狱警竟然是我生命中的贵人。想明白了这一节,做值日的事情再推辞就是愚不可及了。
见我终于醒过味来,刚才还在说说笑笑的傅四却高兴不起来了。
见我不解,他恨声道:“妈的,当初我还笑话你没有混明白。现在才醒悟,真正被人当猴耍的人却是自己。当初说了最多半年就把我办个保外就医的,等了一年时间,却等来了五年有期徒刑。你说我这冤不冤啊?等我出去,老婆估计早就跑了。悲哀啊!”傅四用力搔着光头,垂头丧气道。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大嫂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劝慰傅四道。
“你还年轻,根本不懂女人。女人心是海底针,最难琢磨的!”傅四苦笑摇头道。
我承认,在感情方面我还是个生瓜蛋子,根本没有发言权的。听傅四一说,我突然想起了小云,失去联系这么久的时间了,她会不会替我担忧呢?还是早已经移情别恋?
一个前程似锦的大学生和一个犯罪嫌疑人之间的感情,经得起考验吗?一想到这里,我不禁心下黯然。
傅四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变得沉闷不语,也不再说话,低了头去想心事。
两天后,吴管教当着监室所有犯人的面,宣布了我为值日的决定。对此,所有犯人均无异议。其实,即便他们有不同意见,理性一些也不会公然跳出来表示反对的。
那天晚上,大家为傅四举行了欢送会。只要不闹的太出格,值班的所长多数会保持沉默。电视节目结束后,大家无心睡眠,又说又笑,既是为傅四送行,也是在苦中作乐。虽然傅四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仍是强过在这里无休止的煎熬与等待。傅四受大家影响,也兴奋的满脸放光。监室中有的独唱,有的合唱,还有男女声对唱,真的是人才济济。最奇的是,别看山东身体单薄,可是一张口唱起《好汉歌》,音域宽广、粗犷,大家都惊呆了,把巴掌都拍红了,监室中沸反盈天。
晚会的*是大合唱《快乐老家》,自从洛阳歌手陈明红遍大江南北后,她的一些成名曲传唱不衰,也成了看守所中的压轴曲目。
《快乐老家》的歌词,也似乎是特意为送监犯人写的:
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
梦已经醒来,心不会害怕。
有一个地方,那是快乐老家。
它近在心灵,却远在天涯。
我所有的一切都只为找到它,
哪怕付出忧伤代价....
一曲唱毕,我看见傅四眼睛潮红,显然是心情激荡。
不知哪个人喊了一句:“请龙哥为大家唱一个,要不要?”所有人立即起哄叫好,就连傅四也向我望过来。我无法推辞,只好站在铺上,唱了一首《戴手铐的旅客》主题曲《驼铃》:
送狱友,踏征程。
默默无语两眼泪,
耳边响起警笛声。
路漫漫、雾茫茫,
铁窗生涯常分手,
一样分别两样情...
唱到动情处,我也忍不住热泪直淌。挥挥手,道:“睡觉,睡觉!”
躺下后,傅四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担心他有什么心理负担,不停的宽慰他。哪知他到想的开,低声道:“其实,半年前我就猜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的。象我这种傻瓜,活该把牢底坐穿的。”
见我沉默,他反过来开导我道:“不管在哪里,你都要忍耐。遇事要忍、遇人要忍,能忍他人不能忍,你就有机会出人头地。”
他不厌其烦的叮嘱我——“在看守所里,忍受不是生活的一部分,而是所有。千万不要相信‘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种话,在这个地方,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忍耐。”
对他说的我表示赞同,忍一时风平浪静,你不忍着,又能怎样?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就有管教过来提醒:“换监的提前准备了。”
一夜没有睡好的傅四立即翻身起床洗漱,警车前往监狱一路上根本不停,所以大小便必须在看守所里解决。其他人也不再睡觉,穿戴好衣服,坐在那里静静发呆。
傅四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坐在靠近门口的铺板上等待。天一亮,一队全副武装的武警进来,开始逐一从各监室提犯人。两个武警钉子一样站在那里,铁门一开,立即一左一右抓住傅四胳膊押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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