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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番外(六)

番外(六)

滨州薛太守的名声宋锦云是听过的,但是没有想到救下自己的人,就是薛太守家的公子。

她醒来时全身都在疼,好像骨头都要断了。好在请来的大夫不错,下人也伺候得周到,不过三四天,她就能下地了。期间那薛家老夫人每日都来看她,还有薛家的姑娘也会来和她说话,日子并不难过。

去信青州告知父亲,不巧宋知言去了远处行商,接到信后连生意也不做了,直接从那边赶过来,可也并没有那么快抵达滨州。洪沅让宋锦云安心住下,不要多想。

宋锦云也觉得在这里好歹安全些,要是回去指不定又要遭贼,况且她身上的伤也不宜长途跋涉。

这日薛家七姑娘薛凝过来陪她说话,两人坐在亭中闲聊,一会就见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过来,还未上阶梯就说道,“七妹,你把宋姑娘带到这来,也不顾及她的伤势了。”

薛凝说道,“是宋姐姐说她闷我才和她来这的。”

宋锦云也忙辩解,“是呀,是我说烦的。”

薛升笑笑,又拿了个药囊给她,“你不是说睡不好么?这是我跟大夫求的,放在枕边,能让你睡个好觉。”

宋锦云顿了顿,到底是个俊朗哥儿,不但救了自己,还对自己这样好,也难免芳心又动。这人比起岳长修来,真不知体贴了多少倍,“谢过薛六爷了。”

“这谢的就生疏了。”薛升笑道,“你好好养伤,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说。我怕你口味不对,让人去请青州的厨子过来。”

“这太麻烦了……”宋锦云略有惶恐。

“不麻烦。”薛升说道,“我怕你吃不好,伤就更难好了。”

宋锦云禁不住抬眼看他,好一个翩翩公子,薛家得多少好米好盐,才养得出这样有才智又待人温和的人。

等薛升走了,薛凝抿嘴笑笑,“宋姐姐,我六哥从来没对哪个姑娘这样好过。”

宋锦云若有所思,又觉药囊重有千斤,可哪怕是千斤情义在那,也压不住那已急跳的芳心。拿了药囊回屋,进屋不久外头就有闹声。本来没打算出去,却听见打骂声,她忙推门去瞧,只见有个年长的嬷嬷正在训斥个孩子。那女童她见过,生得很瘦小,见人总是怯生生的。

有资历的下人教训新丁并不少见,可那嬷嬷竟伸手去拧那孩子的胳膊。她立刻唤了一声,那嬷嬷当即停手,“可是吵着您了?奴婢立刻把她带到后头去。”

“不必了。”宋锦云问道,“这孩子做错什么了?”

嬷嬷一时说不上来,总不能说老夫人说要“善待”她,所以她为了顺老夫人的意这样对她吧。虽然不知这宋姑娘是什么来头,但她是贵客,老夫人六爷千叮万嘱不要惹她生气,自然要恭敬。

宋锦云见她说不出来,那肯定是无故找茬了。再看这小姑娘,十分不忍,“你去倒杯茶来,送我房里。”

玉书忙离开这,跑去倒茶,飞快地送了过去。

进屋后宋锦云已经把自己敷的药拿了出来,招手让她过来。玉书忐忑过去,见她卷自己的衣袖,缩了缩手,万分害怕。

“别怕,我给你涂点药。”本以为只是会拧青胳膊,谁想那小小胳膊上,全都是鞭伤,有些已经成了旧伤,有些却是新添的。宋锦云一愣,“这是他们做的?”

玉书不敢点头,只是睁大了眼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宋锦云咬了咬唇,拿药给她涂抹,时而吹吹,怕她疼,“你叫什么?”

“玉……书。”

“玉书?名字好听。”

玉书这才说道,“是我娘给我取的,她说书中自有颜如玉。”

宋锦云笑笑,“以后你定会像玉一样的。”

玉书对她稍稍放下戒心,这人跟她在薛家见过的人很不同,“三爷也是这么说的。”

宋锦云知道薛家的嫡长子是薛三爷,听说是游学去了,极少回家。给她上好药,瞧见她时而看看桌上的果盒,她伸手抓了一把糖放她兜里。玉书愣了愣,惶恐不已,死活都不肯要。最后又放了回去,逃走了。

玉书跑回下人房,咽了咽口水,舔了舔刚才碰过糖的手,还有一点碎屑,甜甜的,很好吃。心也暖暖的,那宋姑娘看来是个好人。

又过了几天,玉书发现洪沅不打骂自己了,连家里的老嬷嬷都不教训她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宋锦云去问洪沅自己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下人都欺负她。洪沅说是下人的孩子,她不知此事,随后就让下人都收敛了。

哪怕知道是暂时的,这宋姑娘日后离开她还是得受苦,可玉书依旧很高兴,至少能有几天安稳日子过。而且每回那宋姑娘见到她,总要给她塞一把糖。

这日萧娘回到房里,见女儿在床上放了一把青草,好奇去瞧,见她不知在编织什么,十分认真,问道,“玉书,你在做什么?”

玉书抬头笑道,“我想编个蚂蚱送给宋姑娘,好好谢她。”

萧娘忍不住说道,“那宋姑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你送这种东西,会把她吓着的。”

玉书挠挠头,“也对哦……可我买不起好东西送她。”

萧娘笑道,“并不是非要物物交换才有真心在里头,我们没有钱,但有力气和这份心,日后她要是有什么难处,我们尽力帮也好。哪怕是过了十年二十年,不要忘记这份恩情就好。”

玉书点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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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已快一个月,宋知言也快到滨州,宋锦云的伤也全好了,几乎每日都会在滨州走动玩乐。想到要离开这了,意外得有些惆怅,竟是舍不得了。

薛升见她一整天都有不乐,眼前风景怡人,她却心不在焉,问道,“不舒服么?”

宋锦云摇摇头,“这一走,估计要很久才能来这……找阿凝玩了。”

薛升默了默,缓声,“只是记挂着阿凝么?”

宋锦云听出话里的意思,慌乱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她再怎么样也是个姑娘,有些话和有些心思是绝对不能表露于外的。

“宋姑娘……”薛升迟疑许久,才道,“不如……再多待一些时日吧,我想起还有许多地方不曾带你去。”

“过几天我爹来了我就走了。”宋锦云偏头看向远处。

“当真要走?”

“嗯。”

“宋姑娘。”薛升已然高声,“我向你爹爹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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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言虽然不知女儿在这一个多月里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薛家人待人有礼,又同人打听了下,薛升为人不错,前程大好,也为女儿高兴。将她接到客栈后住下,就开始为女儿的婚事操劳起来。

宋锦云在客栈里足不出户,偶尔见的人也是裁缝巧娘,倒也不烦。见父亲让家里运嫁妆过来,问道,“爹爹出门这么久,家里的事是交给二叔打理么?”

“你二叔已能帮把手了,你倒不用担心这个。”

宋锦云点点头,“爹爹辛苦了。”

宋知言说道,“如果不是青州太远,爹还是想你从家门出嫁,免得别人说三道四。也难得薛家不介怀,还怜惜你赶回去又过来。”

“别人家远嫁女儿也会先到同地,再从客栈出嫁的,爹爹不要怕坏了规矩。”宋锦云对这些琐碎规矩并不在意,本就是个没心思的人。

在青州待了一月有余的薛晋还是没有碰见那树下的姑娘,收到家书说薛升成亲,让他回去。他将信放在一边没有理会,又拿起另一封刚送来的信。看见信封上的字,他的心情才好了起来。

是韩离的。

韩离很快就要路过滨州,想和他见一面。薛晋想那就顺水推舟,去见韩离,顺便去喝薛升的喜酒。便启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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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如今里外忙着,因急着办婚事,五六十人都忙了起来。

洪沅今日拿到宋家送来的嫁妆礼单,笑得合不拢嘴,拿了给薛康林瞧。薛康林见了那上面罗列的金银绸缎,少说也能装满两百箱的妆奁,“只是如果抢了她的嫁妆,传出去的话……”

“估摸也要等上一段时间。”

薛康林蹙眉,“只怕以圣上的病来说,是熬不到那个时候了。”

洪沅心下一狠,“老爷什么时候要,妾身就什么时候动手,为了您,妾身做什么恶毒的事都不怕。”

许是两人都是毒蛇,哪怕是听见枕边人说这种话,竟也不害怕。薛康林说道,“你待我好,我是知道的。日后荣华富贵,定不会薄待你。更不会薄待老六,定会给他最好的。”

洪沅默了片刻,“会比对老三更好么?给他的,也会是最好的么?”

“定是。”

只是两字,已更让洪沅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为薛康林得到这笔钱。

得到允诺,洪沅心情更是愉悦,从房里出来去看看下人可有偷懒,刚出院子却看见萧娘,心中顿时嫌恶。

萧娘见了她,提桶弯身退到一旁。洪沅冷眼看了看她,从前头过去。不过走了几步,鞋底一湿,那湿腻感传来,让她眉头一皱,低头看去,只见地上有个小水坑。她当即恼怒,“谁洒的水?”

四五个下人面面相觑,往来清扫,水溢出来落地上也不稀奇。

魏嬷嬷说道,“老夫人,这儿不就个有提桶的人么。”

萧娘浑身一震,跪下说道,“不是奴婢,这水才半桶高,不会溢出来的。”

洪沅喜欢见她求饶的模样,也嫌恶不已,“打。”

魏嬷嬷也是个狠毒心肠的,上前便给她耳光子。打了七八回,薛康林从里头出来,见了这情形,皱眉说道,“家里正缺人手,别将人打伤了,住手吧。”

魏嬷嬷当即退下,在洪沅看来,却是另一种滋味——她的丈夫在护着这爬床的贱丨人。

夜里萧娘回到房里,玉书正往兜里放宋锦云给的糖,不藏好的话要被同屋的人给偷了去的。听见母亲的脚步声,她欢喜回头,却见母亲脸上红肿,她大惊,“娘你怎么了?”她咬牙,“是不是洪沅又打你了?”

“嘘。”萧娘忙让她噤声,“你想挨打么,这样直呼她的姓名。”

玉书看得心疼不已,拿了一颗糖放她嘴里,“吃糖就不疼了。”

萧娘笑了笑,“真甜,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房里没有药,也找不到鸡蛋可以敷,只能等着消肿。玉书给她揉着肩头,说道,“等以后宋姑娘做了当家主母,我就去求她把卖身契还给我们,然后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萧娘只觉遥遥无期,却又不是没有盼头。正想得美好,就见外头冲进两个下人,不由分说就捉了她的手拽出去,“你偷了老夫人的簪子,好大的胆子!”

萧娘惊愕,“我没有。”

玉书也上去拦,可一推就被推开了,脑袋磕在地上,差点没晕过去。萧娘急声,“玉书?玉书。”

可哪里顾得上孩子,自己已经被拖了出去,没瞧清眼前人,身上就挨了乱棍,疼得她钻心的痛。

玉书摇摇晃晃出来,看见母亲被重棍敲打,惊叫着冲过去。那同屋的婢女急忙拉住她,颤声,“不要过去,会把你也打死的。”

“娘,娘!”

她撕扯着嗓子喊,可根本没有用。婢女看得也双目有泪,死死拦着她。

魏嬷嬷冷眼看了许久,见萧娘已不会挣扎,这才抬手,“下次谁再敢偷主子的东西,就是这个下场。”

玉书嘶声,“我娘没有……”

话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魏嬷嬷瞧她一眼,迟早要轮到这小杂种,不急着要她的命。

等那恶人都走了,婢女也没了力气,玉书挣脱她的手,颤颤跑到母亲身边,却再没半点鼻息。

她怔了半晌,痛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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