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峰疑惑地拿起本子,只翻了一页,心脏就漏跳了一拍。因为那字迹分明是他从初中看到高中,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温长泽的字体。
而且似乎还是日记本。
这是温母不小心放进去的吗?不对,临走前她看自己的眼神……
席峰啪地将本子合上,他咽了口吐沫,感觉手中的日记本重逾千斤。他不想看,一点都不想看。今天心情已经超负荷了,他不能保证看完这本日记本,自己还能够顺畅呼吸。
他颤抖着手,将日记本塞进羽绒服的内兜里。
“回来了?”一进家门,席父还在锻炼着,席母则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替席峰打毛衣。
“嗯。”席峰轻应了一声,“这是同学母亲给的东西。我放这了。”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席母抬头看了席峰一眼,不禁皱眉,“还有,你今天去谁家了?”
席峰先是摸摸自己的脸,听到席母后面的话,身体一僵,“温长泽家。”
“哦,阿泽家?你这家伙,当初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和人家断交。真是性格多怪,现在和好了?真是的,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后遇事别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有什么问题不能说清楚啊。”
席峰很想提起劲应对席母的话,但偏偏此刻他浑身脱力,脑袋嗡嗡作响:“他死了。”迷糊中他听到自己将实话说了出来,本来他还打算瞒一阵的。
“什么?”席母一怔。
“我说,温长泽他死了。”席峰破罐破摔,确认母亲听明白后他扭头进了卧室。
坐在床边,他掏出内兜里的日记本。封面是很朴素的树木青草的样子,略有些陈旧。但却很干净。他紧紧阖了阖眼,然后将日记本塞到枕头底下。
出来洗漱的时候,席母犹犹豫豫地看着席峰,“是真的?”
席峰边刷牙,边轻轻点了点头。
“哎,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席母看席峰脸色不好的,也没有多问,只是感叹了下。
躺到床上,明明知道日记本上面有一只柔软的枕头挡着,可席峰还是觉得那本子咯得他生疼。温母为什么要将温长泽的日记本交给他?她难道已经知道自己儿子取向的不同之处了?
难道温母是在怪他吗?可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席峰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只要一闭眼他就会想到温长泽的墓碑和温母痛哭的模样。直到后半夜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那是高考结束没几天。
“阿峰,我们去公园里走走吧。”
“可我浑身黏唧唧的。”席峰和温长泽刚打完一场篮球,从街头篮球场出来后衣服都湿透了。
“就一会儿,我,我有话对你说。”温长泽低垂着头,席峰看不见他的表情。
“好吧。”席峰无奈地左手转了转篮球,然后嘿嘿一笑右手揽向温长泽的脖子,“哈哈,只要你不嫌弃我的汗味,就这么说吧。”
之后就是温长泽的表白还有他的狠狠拒绝。
温长泽脸上的表情兀地放大再放大:痛苦、绝望、悲伤、恐惧……
这铺天盖地的感情像蚕丝一样一层一层紧紧地向席峰裹来,任他怎么挣扎都逃不开。
“啊!”席峰大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原来是梦啊。
他抹了抹头上骇出的汗水,抓着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半,他只睡了一个半小时。
这下彻底睡不着了。他苦笑了声。打开台灯,将日记本拿出来。他害怕看它,却也知道如果不看,心里是安生不了了。
席峰打开日记本的第一页,温长泽的字很漂亮,比他的字好看多了。
“今天是初一报道的日子。好热!军训的床单和衣服很粗糙。感觉七天的军训不好熬。”
“啊?怎么是他和我同桌。军训时候踩着我的鞋跟把我绊倒不道歉就算了,竟然还嘲笑我!什么?问我叫什么名字?我都记得这家伙叫席峰,他竟然不知道我叫什么?军训的时候,我可就在他旁边啊。真是没礼貌又记性差!”
“今天才发现,席峰竟然和吕成磊还有我是一路的。哼,谁让他每到最后一节课就偷偷的在下面收拾书包,老师一布置完作业他就前几的跑出教室,紧赶慢赶的就跟要投胎似的!”
……
席峰看了几页就有些哭笑不得,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最开始在温长泽眼里形象竟然那么“差”,有些事是他没有印象的,有些事是他没放在心上的,温长泽竟然都记录了下来,真是小肚鸡肠啊。
他心情稍微放松了些,将日记本又往后翻了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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