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白小夏神情专注,可也不是根木头。季言歆那么明目张胆的盯着她看,她总是有感觉的。而当白小夏抬起头看见季言歆时,微微有些讶异,季言歆猛然间愣住,表情有些呆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白小夏继而又是柔柔的一笑,这在季言歆看来,多少是有释怀的含义。
“真巧啊,季小姐怎么会在这儿?”白小夏拿着画笔看她走近,问的大大方方,就好像两人在s市的公园里巧遇一样自然。不是深交,不是挚友,亦不是陌生人。
“是挺巧的。”现在季言歆有点别扭,她总认为自己没欺骗白小夏,自己没错,是白小夏别扭了、是白小夏傲娇了。自己还摒弃前嫌、不远万里的找她,何况白小夏现在的态度还挺端正,她顿时也傲娇了。可白小夏笑的她心里暖洋洋的,于是,傲娇的时候就更别扭了,“我是来找你的。”季言歆哼哼唧唧的声音有点小,还间带着东张西望。可这目光一飘忽不定,就显得这话说的特别随意和无所谓。
“嗯?”到底在说什么?白小夏没听清,又问她,“你在说什么?运动太多所以缺氧了吗?”啧啧,不论是季小姐还是季总,那都没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啊,话都说不清楚了,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啊?
“我说,我是来找你的。”季言歆怒,咬字清晰的又重复了一遍。
“哦。”这时候问找我做什么,那显然是挖坑给自己跳。白小夏才不傻,莞尔一笑,干脆什么都不问不说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来找你吗?”季言歆叹了口气,有些无力。
“哦。”装shi好使,装shi才是王道。于是白小夏继续坚持沉默是金的真理,不过想想,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不明不白的那叫暧昧,暧昧是什么?不就是纠缠不清吗?“其实你不用刻意来找我,既然你没骗我,又何必来解释什么。”季小姐能不知道什么叫解释就是掩饰,什么叫越描越黑么?
季言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没骗你?”不知道当时是谁忿然作色的质问我,简直好像是我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一样。
“对不起。在这种事情上,是我太尖锐了。”白小夏笑,喝了口水说,“我所认识的季言歆不是那样的人,是不屑说那样的慌话的。”
有时候并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季言歆那种高高在上,傲慢神气又无礼的姿态,怎么可能放低身份来欺骗白小夏,何况还是那么狗血的伎俩。
白小夏又不是无知的小姑娘,这点季言歆清楚的很,她怎么会用苏然那种单纯像傻缺一样的招数去对付白小夏呢。
啧啧,真是有一颗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心。白小夏的话,一下就触摸到了季言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那你生气,与我无关?”白小夏长发飘飘,风扬起她的长发,丝丝滑滑的很柔顺。季言歆伸手替白小夏把头发捋到耳后,眼睛笑眯眯的。这个动作很自然很顺手,好像不断重复了千百万次一样的自然随意。而季言歆觉得,不懂她的人,错过也不可惜。一辈子不长,遇见喜欢,又懂自己的人,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白小夏不着痕迹的侧了侧脸,冷着脸瞥了季言歆一眼,就打算不理她了。她认为该说清楚的,已经说清楚了。再多说,有时候就是废话了。“哦。”而且在她哦完之后,她也的确是这样做了。
白小夏很淡定的继续画画,季言歆坐在她身后看她画画。她记得白小夏的字和顺柔媚,一点也不棱角分明,怎么她遇事的时候,就这么爱恨分明呢?才想起,初遇时她砸车的那股子滔天怨气,啧啧,真像是有杀父之仇的憎恨啊。
坐了好久,季言歆算是看出来了,白小夏是没怪自己了,可她也没打算和自己有什么曲线型发展啊。可自己凭什么要看着爱从指缝中溜走,而无动于衷?席慕蓉也说过,‘世界充满了我们相遇的几率,我却始终无法遇到你。’在曾经的几十年里,自己从没一次如此感慨过,现在却有了如此感慨的理由,而这理由,不正是白小夏吗?
于是。。。季言歆开始哼哼唧唧的。她哼着春天的歌,却在仲夏里说,“姑娘,和我处对象吧。”
这货是谁?白小夏觉得后脊梁骨都开始自下而上的发凉,季言歆说这样的话太不可思议了。她想装听不见都不行,因为季言歆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她真怕身后这货因为自己装没听见而自毁形象的大叫出声来。所以她小心翼翼的转过头俯视季言歆,季言歆正抬着头看她,眼睛还是笑眯眯的,白小夏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突然闻见了危险的味道。
白小夏满是温柔的颔首,季言歆抬起头,两人相视一笑,这是多么美好的场景。可是,偏偏白小夏的表情是见鬼了一般的僵硬和惊悚,而季言歆的眼角,是笑眯成了狐狸眼睛一样的细缝。
“怎么了?”季言歆问,她觉得白小夏明明是对自己挺关心的。这种关心的程度,对正常人来说不算什么,可是放在白小夏身上来说,又明明超出了员工和朋友的程度,可为什么偏偏就不愿意承认呢?
低头僵着脖子,白小夏觉得自己的小肩膀已经快要不能承受头的重量了,可一转动脑袋都能听见咔咔声。她憋了好半天,才说了句:“我青春的腰闪了。”
爱到清晰明了,就无处可逃。所以,当时间沉淀了一些过往,才能看清楚更多东西。在白小夏离开的这些天里,她明白了季言歆不会说那样的谎话来欺骗甚至是愚弄自己,她也清楚的承认了自己喜欢上季言歆了。她记得那时候自己一张忧伤的脸,画画画到走神,她也记得季言歆自信狡黠的笑容,或是从容镇静的表情,似乎是一切事宜都在高高在上的季总的掌控之内。
所以她逃了,而不全是因为那所谓的莫须有的欺骗,大多数是来自让她觉得不安所以才不想承认的感情。
这些日子,她也发现她爱上季言歆之后,那种心情,就像远处昏黄的路灯在大雨中越发显得孤单和寂寞。像一根浮木,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中,找不到依靠点,也没有能落脚的重点。不知道下一刻会怎么样,遇上大风大浪,还是平静淡泊。如此细腻,脉络清晰的情感,这让她觉得更恐慌,更不安。
爱情那么美,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季言歆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颇有嫌弃的意思。站起身帮她揉了揉脖子,才发现白小夏的身体僵硬的更厉害了。
曾经在马路上偶遇的瞬间,现在想来,白小夏那时候显出的落寞和些许难堪,也许是尚且心存善良的季言歆想多了,白小夏是个冷漠的人,从骨子里就泛着冷漠。所以,她拒绝很多人事物的接近和示好。
“夏天很美好,如果你也在场。”季言歆退后一步,和白小夏拉开距离后暗暗叹了口气说,“白小夏,我愿和你一起迎接黎明,送走夕阳。”每一个冷漠的人,应当都是有她冷漠的理由,比如自己,比如白小夏。偶尔会显得很温柔的白小夏,虽然这种次数少的屈指可数,但季言歆是不会相信有谁是天生来就冷漠凉薄的人。
时间恍然而止,忽然而休。白小夏觉得那样一副夕阳落日的画,又浮现在自己眼前。和许多年前那副一模一样,美好的不真实。眼前季言歆的声音和身影越渐柔和,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多少爱情走着走着就散了?有多少人莫名就分开了?可季言歆莫名就会给白小夏一种坚定执着的感觉。而这个时候,像仓央嘉措的诗:‘我终于明白,世间有一种思绪,无法用言语形容,粗犷而忧伤。回声的千结百绕,而守候的是,执着。一如月光下的高原,一抹淡淡痴痴的笑。’从季言歆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来,像在诉说一份历经沧桑经久不变的感情。
白小夏收回眼光,低下头不说话,季言歆转过身去看布达拉宫在夕阳下的金碧辉煌,很灿烂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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