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第一天,任冉冉为表示自己的勤奋,离正式开始前两个小时到达片场,坐在角落里佯装捣弄摄像机,思考等下碰到他们三个人的对策。
思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好办法,站在同一屋檐下,不被注意到简直是天方夜谭,任冉冉想得头疼,索性不管,顾自己工作。
离开始前一个小时,演员陆陆续续到达,工作人员早在片场等候,顺便布置场景,摄像机的前辈教她如何拍摄,任冉冉似懂非懂地点头,接下来独自研究,很专心,就连身边站了一个人也不知道。
对方轻咳了一声,任冉冉抬头,赫然发现柯文昂着头注视她,下巴抬得高高的,声音似从鼻子里钻出来:“你怎么在这里?”
“工作。”无视他,任冉冉再接再厉捣弄。
“娱记的工作呢?”
“辞职了。”想到被人家解雇太难看,任冉冉斟酌了一会儿,睁着眼睛说瞎话。
“摄影师很不错。”柯文摸她的摄像机,两人无言站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尴尬。
上次见面以请吃饭为名,实则灌酒套话,已经有两三个月没见过面,任冉冉对柯文从厌恶,变作现在的无感,也是因为他帮助她找到蓝宝石项链,才消去那份厌恶情绪。如今见面,像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没什么话聊。
柯文踌躇地张了张嘴,默默地转过身回到经纪人身边。
任冉冉疑惑地看他的背影,这人向来说话让人恨不得撕烂他的嘴,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安静,转性了不成?说好的霸道总裁呢?
真奇怪。任冉冉耸耸肩,继续准备,一个小时后,演员就位,拍摄开始。
因为她是第一次,前辈站在她的身边,指导怎么拍,顺便纠正错误。
从摄影机的镜头看,苏瑾饰演的太子妃云裳,和她的名字一样美丽,湖绿的翠烟衫,腰间戴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盘发上斜插一枚碧玉凤钗,皓齿明眸,笑不露齿,每走一步路,都显得体态纤长,美丽又妖艳。
尤其是领口开得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随着走动而微微晃动,似乎引人摘采,任冉冉分神看,剧组的有些男人眼睛都快黏上去了。
她嗤笑了一声,重新回神看。云裳站在清和殿的后花园里背影苗条,隐隐有细小的雨滴落在她的发髻上,肩膀上,风大起,她的袍子紧紧贴住躯体,显得身躯娇弱渺小。
气氛哀伤。过了一会儿,柯文饰演的太子渐入镜头,在她身后站了大概一个时辰,终于将她拥入怀中,他说:“母后逼我娶别国公主,只是为了联姻,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你答应过只娶我一个。”
当年太子还不是太子,她也不叫云裳,只是一个青楼里的艺妓,他从小生活在市井,以一个商人之子身份,与她结伴。
她五岁时,被卖到青楼,十岁的他常常偷偷溜到青楼,和她说话,原本她沉默不语,像个哑巴一样,可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她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她说:“你很啰嗦。”
啰嗦的他在她面前喋喋不休,跟在屁股后面说:“你的手受伤了,要包扎,爹爹说不包扎会死掉的。”
“包扎好了,以后不要碰水。”
“吉祥客栈有个说书的人,说得特别精彩,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我给你买个糖葫芦,你亲我一口好不好?”
“将来我娶你进门,只娶你一个人。”
……
当年幼稚的誓言还在心里,云裳流下眼泪,可是物是人非,她惦记了那么多年的誓言,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的玩笑罢了。
太子并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以为她气消了,捧住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咔。”导演摆摆手说,“不行,柯文你怎么回事,动作太僵硬了,又不是让你吻石头,要柔和一点。”
柯文扯开嘴,看了任冉冉一眼,任冉冉觉得莫名其妙,睁大眼无辜地看向他,没想到他立即撇过头,挺直背脊。
吻戏重新开始。
太子的发带随风拂过云裳的脸颊,他含笑捧住云裳的脸,摩挲了几下,温柔地触碰她的嘴唇,由浅入深,两人吻得缠绵不已,镜头中几乎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任冉冉咽了咽口水,拉近镜头,将两人的动作清晰地展示在面前,忽然,太子睁开眼睛,停顿了一下,极为短暂,几乎没有人发现,只有她一个人看到,一边拍一边猜想今天柯文是怎么了。
吻戏拍得很成功,接下来的剧情是太子迎娶别国公主,当天晚上云裳躲在清和殿,远远地看远处喜红一片,红灯笼蔓延到清和殿门口,今晚的夜色浓重,腊梅早早地绽放,甚至树上也有几点红色点缀。
丫鬟从屋里拿出毯子披在云裳的肩上,说:“太子妃,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云裳裹紧毯子,淡淡说:“把门口的红灯笼给我拿下来。”
“这不太好吧。”丫鬟面色犹豫,劝说,“如果被人看见,又要说闲话了。”
云裳把毛毯扔在湿漉漉的石板上,不管不顾地跑到门口,站在凳子上扯下红灯笼,撕成碎片,边撕边哭,丫鬟看得目瞪口呆。
撕累了,云裳坐在地上,也不管天气凉,地上还是湿的,抱住残破的灯笼,哭得声嘶力竭。
“不错。”导演肯定点头。
苏瑾的表情炉火纯青,脸上悲伤、愤怒以及怀缅的情绪发挥得淋漓尽致,叫在场的人看得呆愣,代入感极强,情不自禁地被感染上悲伤的情绪。
结束后,其他人还在回味,苏瑾收敛了表情,一旁随时准备的助理立即跑过去,披上外套,递给一杯热茶。
任冉冉收下摄像机,准备撤退时,听到导演说:“午饭大家一起吃吧。”
苏瑾抬头,往导演的方向看,正巧任冉冉站在导演身边,连同他一起进入苏瑾的视线。
两人目光碰撞在一起,撞出一丝猛烈的火花。
任冉冉心想,后面的日子不安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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