祎衡没有接话,自顾自续赏着颓落的合欢花。这时,翠慈姑姑从殿内出来,叫尚仙进去叙话。
尚仙吞下悲愤的情绪,品味着赫连芝肜教会自己的“忍耐”二字,面对着眼前这个弑亲的女人依旧谈笑自如,在敌人没有露出马脚之前,自己又怎么能以身犯险呢。
“你方才看见衡儿了吧,哀家瞧着你们仿佛在说话,聊了些什么?”太后笑着问道。
“王爷和尚仙适才在聊花艺,嫔妾问王爷最爱什么花?”尚仙故意话留一半。
“哦,衡儿怎么说?”太后饶有兴致地问下去。
“原本以为王爷会说是雏菊,可是没想到王爷却说独爱合欢花,尚仙不解这个时节的合欢已经萎谢了,为何王爷还偏偏喜欢它,正想追问王爷,翠慈姑姑就出来了。”尚仙答得滴水不漏。
“啪!”太后顺手砸了桌上的一碟杯盏,“这个衡儿到今日还惦记着合欢花,真是令哀家大失所望,翠慈将园中的合欢全部撤走,能烧得全给哀家烧尽了,以后寿宁宫里不得种植合欢花。”太后气得发抖道。
尚仙和众人都被震吓到了,只得噤声不语。太后自己也意识到失状了,便敛容道:“哀家有些头痛,你就不必在这儿陪了,玉窕宫那里也少不了你,你且去吧。”
尚仙从太后的怒颜里看出了一丝端倪,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尚仙先行告退了。”
其实如今夕妍擢升了贵嫔,每日来探望的人可是不少,加上茜草奉命保护着龙胎,在汤药方面,尚仙也放下了心。慢慢悠悠地回到了玉窕宫,夕妍的房里传来了笑声,今日不知又是谁来拜访了,走近细听,却是逊妃的声音,尚仙对她始终有几分戒心,未来得及多想就连忙推门进去了。
“尚仙妹妹回来了。”夕妍微笑说道。
“不知逊妃娘娘玉驾亲临所为何事?”尚仙一针见血地看着逊妃逼问道,语气里透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姐姐是来看我的,瞧还带了这么多安胎的补药和礼物来呢。”夕妍见情势不妙,忙解围道。
逊妃倒也不怒,打开一幅卷轴道:“这是我命人画得百子千孙图,上面画有千百个健康的婴儿,妹妹可以挂在屋内,每日瞧着他们,心情自然也会好不少。”
“难为姐姐有心了,这些个孩子真是可爱极了,尚仙妹妹你说是不是?”夕妍如获至宝地说道。
尚仙疑惑地看着逊妃,只见她又打开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件都不同颜色布料拼接而成的襁褓,“这是我在民间收集的一百个健康婴孩儿的衣服做的襁褓,可保佑孩子出生之后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无病无灾的。”
夕妍感激道:“这个姐姐还是留着给自己的孩子吧,太宝贵了,妹妹不能收啊。”
“这又什么的,你的孩子我的孩子还不都是一样,都是皇上的孩子,妹妹如今有孕在身,正好需要,就别推辞了,收下吧。”逊妃真诚地说道。
尚仙站在一旁久久不语,之后逊妃又把带来的药材一一解释给夕妍听,还再三嘱咐了些要紧的事项,俨然比她自己要做母亲还要上心,仿佛夕妍的孩子就是她的一般。她的眼神里写满了羡慕,从她的言谈举止间,看得出对于有孕后要做的准备,她比谁都清楚,只是上天没有给她做母亲的机会。一直到夕妍喝了安胎药,沉沉睡去了,逊妃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不如让尚仙陪娘娘回关雎宫吧。”尚仙观察到此时,心里仍旧满腹疑团,便挡在逊妃面前道。
“那就有劳灿嫔妹妹了。”逊妃竟然毫不推辞。
一路上尚仙都在思虑逊妃此来玉窕宫的目的,却无从开口问道,眼看着关雎宫就要到了,尚仙正犹豫如何开口之时,逊妃却道:“妹妹一路也累着了,不嫌弃的话就去我关雎宫里小坐一会儿吧。”
“那尚仙就谢过逊妃娘娘的好意了。”尚仙见机说道。
关雎宫,两人对坐着,宫女奉完了茶就知趣退下了。逊妃呷了一口茶,“妹妹,不会只是为了和本宫在此喝茶才来关雎宫的吧?”
“娘娘英明,敢问娘娘今日突然造访玉窕宫,送礼示好于贵嫔娘娘,是意欲何为?”尚仙开门见山说道。
“尚仙妹妹这话错了,我与夕妍妹妹本就亲厚,且昨日我方知她怀有龙裔又册封为贵嫔,今日就上门来贺喜,在情在理至极,何来的突然造访?”逊妃就轻易挡了回去。
“夕妍姐姐向来醇厚,且怀有龙裔事关重大,望娘娘三思,莫要轻易染指。”尚仙不依不饶道。
“妹妹你就一准儿认定了我是有心加害于夕妍的吗?凭什么这般怀疑我?不管你们信不信,本宫是真心待夕妍的,况且她还有了龙裔,本宫怎么会歹毒到去残害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呢?”逊妃激动地说道。
“至如长姐又何尝不是无辜的,你还不是一样下得了手?”尚仙森然道。
“原来这才是你心里想说的,本宫料想打从一进宫,你就想着如何为长姐复仇吧,只是本宫告诉你,你长姐是自己气性小、身子弱,活活病死的,可怨不得我,宫里本来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她失宠失势是命中注定,身在后宫就该料到了这一天,这就是宫里的生存法则,她自己玩不起,还能怨天尤人吗?”逊妃不屑地说道。
“长姐不是病死的,但是被人下毒而死的,你不要妄想推脱得一干二净,当日吟嫔也指认了确有和你联手陷害长姐,如今她虽然死了,但还有怜翘能作证。”尚仙咄咄逼人道。
“原来怜翘早就和你串通一气了,我不过是梦中呓语了几句,我对不起谨妃,被她撞见了而已,她就想只凭这个就诬告我吗,会不会太过于天真了?”逊妃硬撑道。
“这么说你到底承认对不起长姐啦?”尚仙冷哼道。
“不错,我是有陷害过她,那时候宫里人人都夸赞她,天姿国色、贤良淑德、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太后尤其偏爱她,皇上也常在我面前念她的好,她的出现给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我承认我从心底嫉妒她,嫉妒地发狂,幸而,这样想的却不止我一个人,凡至如最好的姐妹林思吟也对她恨之入骨、妒火中烧,谁也没想到,她会主动投靠我陷害谨妃,我们二人联手在众人面前演了一场好戏,吟嫔事先在太后的锦鲤和鹦鹉的吃食里下了慢性毒药,然后约好至如去太后殿请安,我会在此之前先带太后去御花园散步让太后不在宫里,至如到了只能空等,吟嫔便引诱她去喂食锦鲤和鹦鹉,再独自借故走开,等太后回来见到死了的锦鲤和鹦鹉和拿着喂食的至如,自然是逃脱不了干系了,尽管如此,太后也没有深究,只是罚了她的俸禄,禁了她的足罢了,那以后皇上也不再去看望她了,久而久之,就传出她抑郁而终的事儿了,至于你所说的中毒之事,我真的不得而知,也绝没有做过了。”
“至如长姐虽不是因你而死,却也和你脱不了干系。”尚仙忿然将手里的茶水洒在了逊妃的身上。
“本宫对于此事也是懊恼不已,没想到因为我的一时之气,就害死了一条人命,但除了此事,本宫没有再干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了。”逊妃低诉道,随即拿出锦帕擦起身上的茶渍。
锦帕上的合欢花样刺亮了尚仙的双眼,转而说道:“但愿如此,逊妃娘娘好自为之吧。”说完,尚仙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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