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命你率精兵速速前往亦寒石窟,戴罪立功,拿下逆贼宫千九!”
“得令!”
灿黄的光芒映衬在众人脸上,光影摇曳,一切在悄无声息中默默进行着,马蹄上裹着棉布,精锐的士兵们以猫一般矫捷的身形一步步逼进亦寒石窟。
夜深露寒,天际寥点几枚寒星。
风陵南正坐马背,长发猎猎,衣袍翻飞,他的脸凛然如冰雪,直到远离了王寝,快到亦寒石窟,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早已是汗水涔涔。
一开始,他的确准备放过宫千九。
因为绛儿要放过他,于是他可以罔顾皇命,可如果连绛儿都不在了,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容下宫千九。
对付宫千九一人,云皇竟破天荒地派出了随驾最精锐的军士。足见宫千九在他心里是一根多么尖锐的刺,若不能拔出,必然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而他,要做的唯有绞杀逆贼。
他握紧马缰,猛地一夹马腹,马蹄裹布,马辔含衔,苍茫夜色中,以他为首的那一行军队快如闪电,迅如疾风,穿透泼墨般的暗夜。
露水从山岩滴下,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童敏敏坐在高高的青石上,翘着脚晃呀晃,嘴里嗑着炒得喷香的葵花子,笑容妖娆张扬中,竟然带着分孩子气的天真。
“我说宫千九,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伤得很重吗?和我比武,你可是半分的胜算也没有,还是乖乖听我的话,和我走吧。本姑娘会好好保护你的!”
她笑的时候眼角挑起,说不出的灿烂。
宫千九面色苍白,一言不发地从中衣扯下布条,当水滴润透了布条,他这才面无表情地把布条递在唇间,润湿了干燥的唇齿。
这女人有够狠!
说是受人之托来照顾他,可是再没有比她还古怪不负责的女人。
她会忘记给他准备食物,却不会忘记给他换上干净的衣物,包扎伤口。她可以不给他喝水,却每天逼迫他喝下三碗散发出浓腥气息的草药。
她每天都会准时来到石窟,似乎只是为了用言语调戏他,作弄他。
她的要求向来无理,有时候霸道得让人反感,有时候给他递药时,脸色却苍白如娇弱的小女生,分毫不见了张扬的模样。
她会嘟着红唇,笑眯眯地琢吻他的脸蛋,得逞时笑得眉眼星星闪亮。
比如现在,她不给他喝水,让他不得不撕碎自己的中衣,沾上干净的水来润湿干燥起火的嗓子。
“呵呵,你穿的中衣可是巧遇坊的大师傅亲手所制,价格可不便宜,这么撕碎成一片一片,宫千九,你欠我的银子再增五两。”
也不知她从哪里摸出个金算盘,哗啦啦地摇了摇,开始算账。
“这每天的草药都是珍品呀,再加一味千金难求的引剂,一碗就算你一百两银子。你喝了那么多碗,就给你打个折,算七千两银子吧。唔,上次你气急砸了我的碗,也得算上,那可是镶金白玉碗,算你二百两银子,还有这衣服十两,加起来是八千二百两……”
她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眉毛皱了起来。
听到最后,饶是生性冷淡的宫千九,也忍不住开了金口:“两百加十是多少?”
“唔……”
年轻女子眉毛忍不住皱得紧紧,算盘打得很响,她算了半天,忽然斩钉截铁地报出答案:“三百!”
一次一个答案,每次都不同,但是绝对不正确。
宫千九唇齿间忍不住逸出一声呻吟,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无奈。
“童敏敏,你怎么算出来的?”
他开始听她乱七八糟的算,还当她是故意拿他开涮,并不理会。
直到有一天,她兴致勃勃地数着钱囊中的银子和他炫耀,说自己十两黄金买了千年难求的人参,要给他下补,真的是赚翻了。
宫千九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无所不能的张扬女子竟然是十成十的不识数。
这世上有很多古怪的缺陷,有人是身体上的缺陷,有人是心理上的缺陷,有人看似精明却总是会迷路,这所谓路痴,还有人看似正常,却总是懵懂无知,这叫做白痴。
而童敏敏这样的,又是全然不同的另一番了。
她平时精明的和猴儿似的,一遇见和数字有关的事儿,却彻底抓瞎。
寻常身上必备的金算盘是少不了的,可噼里啪啦算到最后,却每每算得快活,错误百出,当真是下笔如有神,离题千万里。
连宫千九都忍不住同情起她来。
“算数儿还能怎么算,还不是靠着这个。”
童敏敏满脸郁闷,却死鸭子嘴硬地扬了扬手中的算盘,眉眼中满是不服输。
宫千九抿了抿苍白的唇,索性不再理会,继续用布条沾上山壁上流淌下的水滴,一点点润湿干燥的唇舌。
“喂,我说你呀,不要抿了,这些水滴哪有我给你的草药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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