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暮色光晕里,有种文人的含蓄和温润。本来他的相貌就很好,又是血脉尊贵,从骨子里透着雍容。
她觉得不好意思,手捏在袖子里浑然不觉。
子詹看了看孟扶苏的脸色,识趣的先行上了马车,对悯夙道:“你也来。”
孟扶苏过来,签过辛四四的手,笑了笑,“就让悯夙陪你些日子,你放心,这次不会再让你等太久。不过,这次一定要听话,不要一意孤孤行了。”
她点头,“我省的了,都是我给你添了诸多麻烦,以后不会了。”
她顶好,听起话来像是个孩子,他脾气好起来,轻轻拥她入怀,“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心实意的话,不要想太多,剩下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好。”
她信他,因为他从来没有食言过,说在山中陪她三年就果真陪了三年,说喜欢她就喜欢的那么彻底,说要带她去哪里,便真的带去哪里。这些她都知道,便开心起来,攒了笑:“卫邯明天要纳妾,我给他纳两个好不好?”
他说好,“他心里没有你,乐意纳几个随他去。只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不在,也不可让自己受了委屈。卫府不同孟府,不可以像是对待孟府的人一样对待。”
他到底还是拿她当孩子,不关之前她有多么能干,虽然他也很承认她确实很能干。
回握了握孟扶苏的手,辛四四眨眨眼,“扶苏?”
“嗯?”
“你要对我很有信心!”
孟扶苏有些想笑,“我一直都对你很有……担心。信心么,说起来也是有的,只是不放心。”抬头看看挂在天际的日头轮廓,刮刮她的鼻子。“时候不早了,我和子詹这就要走。我只怕慕容煌到时会拿你来牵制我,你万事小心,不可被他利用。”
辛四四自然知道,慕容煌绝对是看出什么来了。可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与其将她嫁到卫府,还不如将她留在宫里头来的顺意不是么?
她想不通,但是孟扶苏知道慕容煌此举是为什么。
皇帝想要探试臣子的忠心,探试的手段无外乎两种,兵权和女人。权越大越容易暴漏不臣之心,他没有要什么天下的心思,万万人之上纵然好,可他懒得费那个心思,他是个看的通透的人,对皇位着实没什么兴趣。所以这么多年手握大权,依旧是忠心耿耿。但这次,慕容煌确实做错了一点,那就是不该把他的女人嫁出去,这是一定要同他结梁子了,他不怕慕容煌,只怕四四在卫府不好过。
但现在,至少慕容煌还需要自己为他卖命,不会把四四拿来怎么样,他姑且先忙着手里的事,此举若能功成,他一定让慕容煌后悔不已。
是个人都有底线,遑论他本就是血统纯正的皇子,怎容得别人一次一次的践踏尊严?
他半眯眯眼,看着皇宫的方向,默不作声。
子詹笑了笑,道:“虽说慕容煌对孟家寄予厚望,这些年确实待你不薄,可到底是一面用着一面压着,时不时还要试探试探你的心思。他以为借慕容冲的事情毁了孟家,便是除了个心腹大患,棋行险招也没什么不好,只可惜他算计错了人。”
他不说话,冷哼一声,袖里的拳头握的更紧。
同孟扶苏带着军队离开高陵的光景不同,卫邯纳妾,虽说不能敲敲打打,府里还是到处张灯结彩的。
辛四四坐在上座上等着敬茶,两个新妇跪在地上各有心思。纸鸢做梦也没想过自己真的能从个暖房丫头做了妾室,心里对夫人是感激再感激。再看另一个,长得比她俊,明眸皓齿顾盼流连,走路一步三扭风情万种。她免不得看的心烦,卫邯竟然连个青楼女子都能娶回家,纸鸢只觉得自己位分高了高。妓|女么,最下等的女人,也敢来卫府凑这个热闹。
到是辛四四最清闲,什么都没想,坐在上座笑的同尊弥勒佛一般,安静的受了茶,安静的把她们一起送去了新房。末了拍拍手,对悯夙道:“咱们去喝酒。”
悯夙看她心情不错,去煮了两壶酒,就那么坐在空荡荡的院子里陪她喝着。
辛四四抬头,指指天上的月亮,“露了个牙,倒也很好看。”想了想,对着月亮举举杯,“我请你喝酒,和喜欢的人分开那么久,广寒宫里一定很冷。”
悯夙笑着过来给她添酒,“小姐,你仔细别喝醉了,回头还要悯夙扶你回房。”
她学孟扶苏的样子转转酒杯,乜眼看她,“瞧瞧,才分开几天就不愿意伺候我了,以前我不见了,还说对不起我要吊死在我房门口。”
悯夙随她打诨,“可不是,要真吊死在小姐房门口,小姐夜里就老实了。”
她不气也不恼,又喝了些时候,揣着酒壶回房去睡了。
迷迷糊糊的,觉得耳朵有些痒,不耐烦地伸手去挠,手却被包进个暖暖的大手中,她惊了一跳,忙睁开眼,骇得差点抱着被子从床上滚下去,惊恐的看着卫邯,语不成声:“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卫邯挑起一双无神的桃花眼,无所谓的躺下来,“我的房间,说进就进还用得着通报么?”
辛四四紧紧领口,从床上跳下去疯了似得喊悯夙,却迟迟见不到悯夙的影子,她甚至有些绝望了。
卫邯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侧过身撑头弯了唇角,“不用喊了吧?夫人,大半夜的这么喊人,人家会以为着火了的。”
辛四四怔愣的站在地上,一股凉意从脚底袭来。她一定是做梦了,这么可怕的梦。
卫邯索性从床上下来,慢慢走到她面前,提手捏住她的下巴,“你是我的夫人吧?丈夫想同夫人圆房,有什么不对么?”
被他钳住,辛四四只能被迫看着卫邯的脸,她垂着眼睑不去看他,咬咬嘴唇又喊悯夙。
他有些恼,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不用喊了!竟敢百般阻挠我进房,早就让人捆起来丢在柴房了。”
她愕然。他不是不喜欢她么?看不起她的么?连碰都懒得碰的么?为什么会在本该同两个妾同房的晚上,来自己的房里?
卫邯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恐慌,浮出个嘲讽的笑意,“怎么?同你家那个先生就可以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到了自己的丈夫面前,却这般模样?”
她想,她是误会她和子詹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不打紧。管他会怎么误会,反正她是不喜欢他的。
见她不答话,反而干脆合上了双眼,卫邯气急。他长得不算差,身量还挺高,高陵的女人们都对他爱慕的死去活来,他不单单是个小霸王,还是许多女人心中的美男子,长得芝兰玉树。他虽然看不起她,可到底在意她的态度。他要纳妾本是说说气话,谁让她嫁给了他,还不知道廉耻和个先生眉来眼去。没成想人家到是根本就不在乎,还大大方方的又塞了个妾来。
他第一次被个女人触到了底线,还是个不贞不洁的女人。
慕容冲喜欢上的女人,还被单靖远那个短命鬼也看上了,又和她家的先生有私情。真好,他这个绿帽子戴的真大。
他的夫人怎么这么有本事呢?
他琢摸着是一掌把她劈死的好,还是天天折磨她好。手上的力道似乎要把辛四四的下巴捏碎。一掌劈了确实好,他很解气,可是想到她同那个先生坐在廊子里的脱尘光景,莫得就是怒火中烧,她又那么好看的时候,确是为了别的男人。
男人天生就有占有欲,越是不属于自己的,越想去征服,所以才会行军打仗争强好胜,才有血流漂杵和大好山河。他觉得就是让她死,也要先征服了再说。
他松开手,忽然换个姿势将她打横一抱,顺势扔到床上,一边解下衣袍一边往床边走。
辛四四其实脑袋还有些晕,暗暗责怪自己每个拿捏喝了呢么多酒,眼下就是想反抗也是没有半分力气。
她抓紧了衣服,瑟缩着往墙角里躲,忽然一阵困意袭来,眼睛就变得模糊,最后一丝清明消匿的时候,恍惚看到卫邯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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